”
湯大人哪敢說半個不字,連忙跪下道:“臣湯云乘謹遵欽差大人警諭,不敢貽誤。”
聞楚點了點頭,沒再多言。
倒是林有道被侍衛押在后面,見狀回憶起當日之事,真個悔青了腸子,一時又恨若是當日七皇子先查的是湯家,想必自己后來也不至于沒回過神干出蠢事,如今湯家倒是借著自己倒霉逃了責難——
正自氣惱,卻見湯云乘背后一個衣著素凈,面色憔悴蒼白的美婦人,不是旁人,正是他那發妻湯氏。
林有道剛瞧見她,湯夫人便自兄長身后走出來,跪下泣道:“欽差大人,妾身自知夫君罪責難逃,不敢替他強詞狡辯,只是他如今就要被押送進京,妾身不知何時才能再與父君再見,懇請大人容妾身與夫君辭別。”
聞楚沉吟片刻,不曾阻攔。
湯夫人這才走上前來,停在林有道面前,她雙目含淚,面色憔悴蒼白,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她是因為丈夫落罪才這副模樣,縱然林有道早已對她沒甚情意,但畢竟夫妻多年,眼下受了許多天的苦,看見夫人這副神情,哪能半點不被觸動?
他自知這回被押入京,恐怕兇多吉少,不知何時才能再與她相見,又見她一副憔悴形容來送自己,想起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不由得也真切的生出了幾分愧意,一時竟不敢去看湯夫人眼睛,澀聲道:”……夫人,是我對不住你。“
湯夫人卻搖了搖頭,道:“我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林有道聞言睜大了雙眼,道:“……什麼,當真?”
湯夫人點了點頭,又以帕拭了拭淚,道:“自然是真的。
”
林有道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心中百感交集,湯夫人握住他被拷在枷板上的手,他才閉了閉目,道:“你好生保重身子,替我撫育這個孩兒,林家幾輩的家業,不能就這樣敗在我的手上,否則將來叫我死了如何去見列祖列宗……”
湯夫人半字不答,只是抽泣。
林有道想了半晌,終于還是道:“……往后我不在,家中一切……就都交給你了,若是二弟再不聽教訓,你不必顧忌,當年爹留下的地憑契書,還有家印,這些都在……”
后面這句卻說的聲音極低,除了他夫妻二人,再無人能聽見。
青巖見此情狀,倒是明白了過來,湯夫人為何弄了這麼一出——
有今日之事,往后江杭地界,想必都要知道湯夫人癡情貞烈名聲,且還當著這麼多大小官員的面,如此一來,往后她在林家更是說一不二,無人膽敢違逆了。
……這倒也是好事。
等湯夫人與夫君辭別了,天光大亮,清晨的陽光穿透云層落下,聞楚領著眾人登船,才終于踏上了此行的歸程。
*
此行來時狀況頻出,回去卻十分安穩,他們一路沒再遇上什麼風波,大約是湯云乘早早和沿路官員打了招呼,再沒有什麼活得不耐煩的水賊敢來招惹。
一路風平浪靜,竟比來時快了許多,沒半個月已到了湄州碼頭,這次他們也沒在湄州耽擱時日,換了車馬,便又動身了。
等終于能看到京城承瑞門的檐角時,別說德喜等人十分激動,就連傅松亭也頗多感慨,道:“從前總盼著離京瞧瞧南地風光,如今真出了一趟遠門,倒是想起京城的好來了。
”
青巖笑道:“即便不論京城相比南地如何,傅侍衛有家在此,焉能不思鄉情切?”
聞楚雖沒說話,在旁聽著,卻覺得青巖這話里頗有些落寞之意,顯然,對青巖而言,那座四四方方的皇城,遠遠稱不上是他的“家”。
眾人近了承瑞門,卻見城門下兩側有官員夾道,再仔細一看,為首的幾人眾星捧月,竟然是寧王聞遠、太子聞述與六皇子聞適兄弟三人。
瞧這架勢,竟是不知怎麼得知了聞楚今日抵京的消息,在此替他接風。
聞楚騎馬行到近前,還未翻身下馬,夾道兩旁的樂官便奏起禮樂,跟在太子和寧王身后的一眾官員齊道:“臣等恭迎七殿下回京。”
這下就連傅松亭也隱隱覺得不對勁起來,壓低了嗓子對青巖道:“謝掌事,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聞楚雖然是皇子,此行又是奉旨辦差,但畢竟一來還不曾和潛華帝復命,差事辦得怎麼樣尚無定論,又還只是皇子身份,并未封王,如此禮樂齊奏,群臣迎接,豈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若讓潛華帝得知,又該怎麼想?
聞楚縱身躍下馬背,遠遠朝太子一揖,才道:“臣弟給太子殿下請安。”
又朝聞遠、聞適道:“多日不見,不知二哥、六哥可還安好?”
卻半步不肯上前受禮。
【卷三沙河塘里燈初上,水調誰家唱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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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曉來百念皆灰燼,倦極身無憑。
第87章 好事將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