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巖道:“……小的但憑殿下吩咐。”
聞楚點了點頭,忽然道:“對了,今早德喜拿了兩個紅薯過來,說叫我在炭爐里烤過了晚些時候當點心剝著吃,正好你來了,我一人也用不完,你便陪我吃了吧。”
說罷就要去揭那炭爐的蓋子,青巖嚇了一跳,然而還不及阻攔,那頭聞楚已經發出了一聲倒吸冷氣的嘶聲,他也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拉過聞楚的手:“這炭爐的蓋子怎好直接拿手去揭開的?殿下莫不是還小麼,怎麼這樣不曉事,這下可要燙的起泡了。”
一邊說著,一邊給聞楚吹了吹,又抬眸看他,問道:“可疼嗎?”
聞楚俊美的五官縮成一團,瞧著是真疼了,那表情很有些滑稽,青巖見狀,心里不由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道:“殿下在這等一會。”
語罷便出去找人取藥油了。
他剛一離開,聞楚眉宇便舒展開來,方才那種吃疼的神情盡數散去,只是有些怔愣,低頭看著自己已經被燙起了泡的手指和方才青巖低頭吹過的地方。
也不知出了多久神,青巖終于拿著藥油回來了。
聞楚平日分明不是個大大咧咧的人,這幾年來每年冬天卻都總要或被燈火燎著、或被炭爐蓋子燙著幾回,因此他給聞楚擦藥也已經擦得駕輕就熟了,剛開始還是蹲在聞楚跟前,后來兩人逐漸熟悉,也不講那麼多虛禮,聞楚也不愿他蹲著,便總是坐在聞楚身邊替他擦藥。
青巖打開藥瓶,看見聞楚修長而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上已經起了個蠶豆大小的水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道:“怎麼燙著這麼一大塊,殿下也太不小心了。
”
聞楚不說話,只任由他動作,目光卻在青巖垂著的眼瞼和微張的淺粉色嘴唇上停留。
青巖取了針盡量力度極輕的替他挑破了水泡,又擦了藥,這才松了一口氣,抬眸問他:“疼嗎?”
瞧著聞楚的樣子,大約是沒有方才剛燙著的時候疼了。
聞楚不答話,卻忽然手上一用力,青巖猝不及防間被他拉了過去,好險沒落進他懷里,只在堪堪要觸及到時用手撐住了聞楚胸膛。
盡管如此,兩人的呼吸也近在咫尺,青巖能聞到聞楚身上一股淡淡的茶氣和墨香交織的氣味,他嚇了一跳,道:“殿下,你……”
抬眸對上聞楚視線,卻發現聞楚眼神有些癡迷似的,正怔怔的一瞬不錯的看著自己。
“……”
青巖心道,果然說完正事就早該走人的,之前想著要替聞楚去京城里南風館瞧瞧,這事也沒真去做,耽誤了這麼久,倒也無怪今日聞楚又開始……
他正要說話,卻忽然聽聞楚自己聲音極低的開口道:“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可是我忍不住了。”
青巖本想說話,可看著聞楚的眼神,看著那雙灰色的眼睛,他心跳忽然猛地漏了一拍,有那麼一刻,青巖幾乎要以為透過聞楚的眼睛,他看著的其實是這些年來不知多少次在夢中追尋、卻連一個背影也抓不住的王爺——
他分明知道,眼前的是聞楚,他看著的也是聞楚的眼睛,可不知怎麼的,目光就是無法從那雙琉璃珠子似得淺灰色眸子上移開,他的心跳一時快的猶如擂鼓。
整個天地間,似乎都只剩下了他和聞楚兩人的呼吸與心跳。
最后青巖強逼著自己垂下了眼瞼,深吸了兩口氣,澀聲道:“殿下既然知道……便不該這樣。”
“殿下松開我吧,我……我該回去了。”
聞楚卻置若罔聞,道:“你要回哪里去?”
他說著說著,拉著青巖攬進了懷里,把頭埋在青巖頸間,似乎在努力的嗅著什麼氣息,聲音極低,卻仍是一字一句的傳進了青巖耳里:“你現在是我的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要回哪里去……”
“不許走……”
青巖知道自己即便掙扎也是徒勞,只得被他這樣緊緊抱著,他心里生出一種極為茫然、又不知所措的無奈感——
他覺得自己就好像是被命運按在砧板上的一條脫水的魚,而聞楚就是那把锃光瓦亮的快刀,他除了束手就擒外,似乎沒別的辦法,只有心底也不知是理智還是感情的本能,仍在負隅頑抗。
他被聞楚緊緊抱著,修長白皙的脖頸緊繃成一種漂亮的弧度,或者應該說……不止是脖頸,青巖渾身都緊繃著像是一塊冰冷的石頭,聞楚不可能感覺不到,卻仍然不肯撒手。
這樣的緊繃讓青巖自己也覺得很累,他仿佛在跟什麼人較勁,最后卻也還是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沒能堅持住,敗下陣來。
無力感如潮水一般席卷全身,他被聞楚用力的揉在懷里,仿佛要捏碎一般。
青巖目光有些愣怔的看著房梁,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知何時帶上了點鼻音,他呆呆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逼我呢……”
聞楚的腦袋仍然埋在他肩窩里,他的聲音似乎也帶了些鼻音,低聲道:“我沒有逼你。
”
“讓我抱一會就好,求你了……掌事,我真的忍不住了?你這些天……都躲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