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巖眼神一亮:“也要二十萬兩嗎?”
榮啟看了看他的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看是誰吧。”
“……若是我呢?”
“你?”榮啟皺起眉來,“你這樣一張臉,還有什麼不知足?我便是醫仙下凡,也不能替你換張更俊俏的臉了。”
青巖雖然已經醉了,但意識卻清明了起來,他呼吸急促,低聲道:“不用……不用那樣,不用更好看,我只需要換一張臉,美的丑的,都無所謂,丑些反倒更好,只要和如今這張臉不同……”
只要不會被認出,是曾今的應王府都知太監謝澹,這就夠了。
“那倒不是不行……”榮啟說,“可肯定是沒有如今這樣的好容貌了。”
青巖直接問:“榮公子要收多少銀子?”
也要二十萬兩嗎?
如果真要那麼多的話,可不可以打個欠條……
青巖想問,可是想起榮啟白日冷面無情拒絕邢夫人時的樣子,又把話咽回了肚子里。
榮啟沉默了一會:“五萬兩吧。”
青巖喝醉了酒,完全不記得遮掩神情,滿臉都驚喜的寫著“這麼便宜”幾個大字。
榮啟這才發現自己區別對待的有點太明顯了,他不能承認自己是一個這樣膚淺的人,只好干咳一聲道:“汪家大郎要我救命,你只要換張臉,自然是要便宜些的。”
青巖點頭。
但其實酒意開始上涌了,他沒太聽清榮啟的解釋,只是跟著婢女心滿意足的回了船艙。
第二日青巖醒來,想起昨晚和榮啟的一番對答,宿醉頭痛之余,不由有些后悔。
他本該慢慢試探的,昨日酒醉之下竟然直接發問,也不知會不會叫榮啟對他的身份動機起了疑心。
王爺說的不錯……
飲酒果然誤事。
好在那日后,榮啟并未對他露出什麼異色,小半個月后一行人到了金陵,下船時榮啟在前左擁右抱美婢環繞,漕幫眾人麻衣粗布灰頭土臉跟在后面,像極了隨行侍仆。
青巖早早往臉上抹了灰,頭發也故意攢了五六日沒洗,烏糟糟的像一團草,邢夫人則未雨綢繆的把汪老二所有絡腮胡刮了個干凈,剛開始漕幫眾人還有些不解,結果剛進城沒多久,就在城里布告欄看到了通緝令。
畫像里一大一小,大的是個絡腮胡的壯漢,小的是個眉目秀美的少年內侍,賞金五百兩通緝,只要活的。
榮啟也看見了那兩幅畫像,挑了挑眉回頭望了漕幫眾人一眼,尤其是試圖淹沒在人群中的青巖,滿目意味深長。
邢夫人在青巖身邊低聲道:“放心,榮公子不是會多事的人。”
五百兩,和漕幫出的二十二萬兩,當然只有傻子才會選前者。
榮啟果然沒有隨便夸口。
他在汪府住了一個多月,臨近開春時,汪家大郎能下地了。
汪老二看著哥哥可以一口氣在書案前寫完整首哀春傷秋的七言絕句了,高興的午飯都多吃了兩碗。
青巖在旁看著,也覺得實在神奇,分明都是把脈開方子施針,汪老二說請遍了舉國上下大江南北的名醫,汪老大仍然臥床不起病入膏肓,然而換了榮啟,做得都是一樣的事,汪老大偏偏就真的漸漸好了起來。
青巖不得不承認,他心里不舒服了一陣。
若是王爺重病時……他也能請來榮公子……
可轉念一想,若非王爺辭世,他怕這輩子也見不到這另一番天地,也就不可能和邢夫人、榮啟相遇。
冥冥中自有天意,青巖覺得自己不該再鉆牛角尖了。
三月的時候,汪大郎大好了,汪府上下一片歡騰,榮啟也提出他是時候該動身離開了,邢夫人險些沒叫府上給他張紅掛彩歡送,便是從前有什麼齟齬,如今也早都沒了,看來這二十萬兩,她大概是覺得花的不虧了。
邢夫人畢竟不是汪家兄弟的親娘,漕幫這些年蒸蒸日上,能湊出二十萬兩雪花銀,也多是仰仗她的手段,然而為了救汪老大,還是說花就花了,人命在有些人心里輕于鴻毛,在有些人心里卻萬金難抵。
遇上邢夫人,汪家人的確很幸運,青巖想。
后來汪老二滿面紅光的來見青巖,很不好意思的說要送他上隴西去和母親姐姐團聚,青巖卻搖了搖頭,拒絕了。
汪老二顯然沒想到他會拒絕。
他本以為這近三個月的功夫,青巖肯留在汪府,等著榮啟給汪老大治病,為的就是等自己脫開身來,護送著他去和他母親姐姐團聚,便可從此脫離以前的身份——
隴西天高皇帝遠,朝廷通緝人也總不可能通緝個幾十年,再有漕幫的兄弟們幫忙通風報信,只要青巖謹慎些,他有王爺留給他的那些銀錢,雖說為了自家大哥去了兩萬兩……可五萬兩,怎麼也足夠謝家母子三人平安富足的過上幾輩子的好日子了。
青巖道:“前些日子,二哥和我說,母親和姐姐在隴西過得很好?”
汪老二想起這件事來,笑道:“不錯,你只管放心就是了,俺已經和那頭的兄弟們吩咐過了,平日多加照拂著她們娘兩個,喔,還有件事忘了和謝兄弟你說,你姐姐要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