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說了,只是外表瞧上去。表現得再乖也都是假象。
這小子可是敢在人酒杯里下藥的。
“那應該問你自己。”
聞言,沈簌腦袋一點一點磕下去低頭,可能是藥勁上來了,清脆的少年音稍顯沙啞:“問我自己干什麼,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
他越想越覺得無辜,小聲叭叭:“我是真的跑不動……”
那語氣軟乎乎的任誰聽都忍不住心尖一顫,生出憐愛來。
傅灼梟沒覺得有什麼,只當他在故意裝可憐。
畢竟先前包廂里已經在他身上栽了一跟頭。對此早已做好心理建設,就算這小子再怎麼示弱裝柔弱,自己絕不可能再心軟。
“跑不動?你是腿廢了還是截癱了,我之前怎麼就沒把酒杯扣你腦袋上。”
傅灼梟面無表情地說著,想象中自己的語氣十分冷硬惡劣,實際上比前一句不知放緩了多少倍,要是忽略內容,說句“溫和”都不為過。
出口處有人路過。他話一頓,從大衣口袋摸出一盒煙,還沒點上,余光隔著墨鏡瞥見沈簌低著頭,臉頰緋紅,呼吸加快,身體也不明顯地發著抖。
這就嚇到了?
“抖什麼,我剛說的話有什麼問題?”
沈簌埋頭不說話。
還是在抖。
傅灼梟把他抖到飛起的一根金色呆毛看了兩秒,眉頭皺得能擠死蚊子。
剛拿出的煙盒又被他放回口袋,取而代之拿出的,是一張價值七位數的支票。
沈簌顫抖著手接過來的時候,一滴汗沿著白皙下巴滴落,他迷茫地抬起眼:“……這是什麼?”
“利用你的精神損失費。”男人言簡意賅。
沈簌眨眨眼,呆呆瞧著手里的支票,大腦緩慢運作了好久,才意識過來——傅灼梟這是為利用原主一事在給予賠償。
“可是,我們一開始不就是白紙黑字的合約關系嗎?”
沈簌腦海里是有關原主的記憶的:“你是不是給的太多了?”
是給的太多。
傅灼梟嗯一聲,慢條斯理反問:“但你不是陷太深?”
“啊?”
“每天追我到公司吵著讓我給一個交代的不是你?”
男人雙手插兜,手指沿著煙盒邊沿摸索一圈:“之前合約上寫的一月二十萬,我也沒想到我‘清理門戶’起來會那麼順手順利,短短三個月就結束了。”
“合約期間你需要遵守的注意事項一條沒履行,照理說不該給你一分錢。但后來想想,我目的反正已經達到了,正巧我也不差錢,有些事就沒必要做絕。以你不勾搭男人會死的這一點看,這些日子你過得也屬實‘不容易’,這八百萬算是補償。”
他語調懶懶:“你不出名,網絡上知道你的人不多,就算有,涉及曝光你資料或照片的內容我也會安排人進行實時刪除,不用擔心你會被人扒出來人.肉。拿著這筆錢轉行吧,娛樂圈不適合你,以后也別再纏著我。”
娛樂圈不適合你……
樂圈不適合你……
圈不適合你……
不適合你……
這話就他媽好比踩在沈簌禁忌圈瞎蹦噠。
見人垂著腦袋不吭聲,傅灼梟問:“回答呢?”
回答就是沈簌把支票甩回他身上,抬腳就踩在支票上,當著他的面狠狠碾壓蹂/躪。
傅灼梟:“。”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跟可憐,這就是我的回答。別說八百萬,八千萬我也不會要,把你的支票收回去!”
沈簌腦子一熱就把內心話都說了出來,也沒意識到支票已經被他得稀爛,支離破碎的收不回了。
“我不會轉行,娛樂圈適不適合我不是你簡單說說就能定下的結論。”
傅灼梟看著他像是被氣紅的小臉,眉尖挑了挑:“嗯?”
“你以為你很帥?全世界都圍繞你轉?我告訴你,我不會再纏著你!”
傅灼梟對這回答很滿意:“嗯。”
“就算你要補償我,也不該是支票吧?你個死爛臭直男!”
傅灼梟下意識想“嗯”,又發現“嗯”不出來。被“死爛臭直男”劈頭蓋臉罵愣住:“……什麼?”
蝦米什麼,直接打款不會啊,好歹也問問我支票兌現麻不麻煩啊?
因為負氣,男生原本就紅的臉霎時變得更紅,他還想再說什麼,“嗝!”飛快捂住嘴,把剩下的氣嗝咽回去。
“……”
焯,有感覺了。
沈簌捂著嘴調身就跑了。
留下傅灼梟獨自對著他的背影陷入無言。
等到男生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里,確定不會再原路返回后,他將煙盒從大衣里摸出,動作間瞥過地上被踩得稀爛的支票,像是才消化完方才的情景,偏頭冷冷低嗤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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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不會有人會為他挽留,傅灼梟很早就知道這件事。
傅家那個女人,哪怕進了局子后也在夜以繼日地詛咒自己。說他不但克死親生母親,早晚會把他親爹也克死。
一語成讖。
傅家老爺子今年剛過六十,身體狀況一直都很好,卻在昨晚突然被下達病危通知書,醫生告知,不出意外的話,已經可以安排起后事。
叮——
打火機的動靜響起。
冬季夜晚氣溫驟降,天空紛紛揚揚下起了小雪。露天車庫的光線很暗,煙蒂上的火星子仿佛成了這天地間唯一的亮光。
抽完最后一口煙,摁滅,傅灼梟從沒覺得往年冬天有像今天這麼冷過,吐息間徐徐飄出白霧,四肢百骸都仿佛凍結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