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理解辭淵的為難,甚至為之驕傲,他寧清棠的道侶不是什麼偽君子,是真正的表里如一,無愧天地。
“怎麼就這麼倒霉遇上我了呢……”寧清棠看著紙上辭淵那一手蒼勁有力游云驚龍的字,無奈的搖頭笑笑,眼中卻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甜蜜。
“姑娘可是醒了?”
外殿突然傳來一個有些老態但恭敬非常的聲音,寧清棠靠在床頭看過去,只能依稀看到一個人影,身上穿著宮人的衣服,“辭淵讓你看著我?”
他習慣了叫辭淵名字,也懶得改,那人聽到這名諱卻立刻跪了下去,“回姑娘,陛下讓奴婢伺候您,姑娘盡管吩咐。”
未曾成親,不好稱呼娘娘,這些人便全都叫他一聲姑娘,寧清棠知道這是規矩,但怎麼聽怎麼羞恥,尤其是在辭淵今日叫了他一聲皇后之后。
“你先起來,進來說,那些規矩禮數什麼的放一放,這麼說話我聽不習慣。”
“是。”
那宮人快步走進來,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低著頭欠身又是一禮。
這回寧清棠總算看清了,然后被辭淵這嚴謹的安排生生給氣笑了。
宮中有的是美貌宮女,辭淵不給他找,怕他看美人,行,他忍,但是連個太監都不給,找了個頭發都有些花白的嬤嬤來,這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這個年紀的嬤嬤,這他娘的他怎麼好意思讓人家伺候啊!
這死變態是醋缸成了精嗎!我身邊連個正常的年輕人都不能有了嗎!
他氣呼呼的長舒了一口氣,那嬤嬤被辭淵囑咐了他脾氣大要小心伺候,嚇得趕緊又是一跪,寧清棠見狀差點被自己這一口氣嗆死,“別別別,快起來快起來,我是讓辭淵氣的,跟你沒關系,你別跪我,千萬別跪了……”
老子這是造了什麼孽啊,辭淵你他娘的去哪了!趕緊滾回來!
他無語望天,那嬤嬤也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殿外終于響起了腳步聲,寧清棠以為是辭淵回來了,手里抓著枕頭準備好砸人,估摸著馬上要進門,用力往出一扔。
“你他娘的還知道回來!”
“砰!”
預判失敗,來人走的比辭淵慢了一點,枕頭砸在地上,寧清棠一皺眉,正要罵他怎麼走那麼慢害自己沒砸到,抬眼一看那處站著的是誰,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
“娘……娘親?!”
寧母平日里總是對他萬般寵溺,跟他說話都跟哄幼童一樣,這還是頭一回對著他用和對寧父一樣的態度,站在原地看著他,擰眉叉起腰,“你平日就是這麼欺負辭淵?從哪學的罵娘還拿枕頭砸人?”
寧清棠被問得后背發涼。
這都是他后來做魔頭時養成的習慣,在凡間界年幼時爹爹娘親把他教養得很好,別說是罵娘,就是一點不尊重人的話都沒說過。
“寧清棠,你說,到底是在哪學的這頑劣做派?”寧母是真火了,連他全名都叫出來了。
寧清棠嚇得一哆嗦,“娘親,我……我……”
怎麼說啊,實話說不得,現在說什麼都是要完!
“伯母。”辭淵姍姍來遲,從寧母身后走出來,若無其事的撿起地上的枕頭,又揮退了旁邊快嚇死了的嬤嬤,然后才笑著圓場,“清棠與我鬧著玩的,我都習慣了,不礙事。”
寧清棠:??!
你是勸人呢還是告狀呢?什麼叫你習慣了!
果然,寧母聽完看寧清棠的表情更氣了,“你是砸人家多少回了?平日就是仗著辭淵對你嬌寵無度便這般打罵欺負?”
完了……
寧清棠糟心扶額,這一抬手看到手腕的鎖鏈,眼睛猛地一亮,立刻晃悠著鎖鏈憤怒控訴,“娘親你看!是他鎖著我我才那樣,他把我鎖在這里不讓我出門!你得給我做主啊!”
他以為找到了殺手锏,還偷偷得意的瞪了辭淵一眼,結果辭淵卻回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你還跟我告辭淵的狀?”寧母走過來伸出手指在他額頭上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我看你就是想氣死我,鬧著成親的是你,辭淵為你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吃了那麼多苦,現在你又要負了他,還想逃婚,這能怪他鎖著你嗎?”
寧清棠徹底懵了,看看她再看看辭淵,總算明白了辭淵剛才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好啊,我說他是干什麼去了,他去惡人先告狀了!
啊啊啊這個心機的死變態!
“伯母,此事怪不得清棠。”
辭淵走過來,語氣難掩傷心,甚至有些凄涼,“清棠反悔,定是我怕做的不夠好,我……我方才一時昏了頭,才做了荒唐事鎖了他。”
說著還從袖中掏出鑰匙交給寧母,嗓音晦澀,想要扯動嘴角笑一笑,卻因為太難過未曾笑得出來。
“伯母開了這鎖鏈,帶著清棠走吧,去哪里都好,是我沒這個福氣,留不住清棠,我會讓人取消了立后大典,若是……若是哪日清棠回心轉意,還請伯母一定告訴我,無論多久,我都等著清棠……”
說完便腳步踉蹌著轉身往外走,背影都透著無盡哀傷和絕望。
那表情那動作,再加上這一套說辭,就是寧清棠這個知道真相的當事人都聽得一愣一愣的,更別說是被蒙蔽的寧母了,不等他走出兩步便把他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