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棠應該是被那雷嚇到了。”寧父哪知他的底細，還在找借口跟他解釋，“這孩子從小膽子就小，嚇到了睡一覺便好了，你自己身上還有傷，就別在這守著了，先回去休息吧。”

　　“不必了，清棠不醒，我也是睡不安穩的。”辭淵看了看一直守在床邊的寧母，輕聲勸道：“伯母想必也是受了驚嚇，不如伯父先帶伯母去休息安神，最好找個郎中看一看，我在這里守著清棠，若清棠蘇醒，一定第一時間派人通報。”

　　寧父猶豫片刻，好說歹說才哄走了寧母，剩下茵兒也被辭淵找借口支了出去，這才有機會靠近寧清棠，抬手探上他昏迷時也緊皺的眉心。

　　兩人有道侶魂契，神魂入他識海暢通無阻，辭淵進去看到寧清棠那被他自己自曝弄的遍體鱗傷的神魂，還有神魂周身那揮之不散的魔氣，眉頭狠狠皺了皺。

　　早已入魔甚至已經做了魔尊的人，神魂竟然再次魔化，修真界萬萬年來也無此先例。

　　心境轉變，悟道者沖破瓶頸修為大漲，入魔者心魔妄生傷及自身，寧清棠卻是個讓人看不透的例外，明明有滋生心魔之兆，卻是半點不受影響，反而增長修為。

　　就是天生的魔族也不可能這麼幸運，辭淵實在是想不通，寧清棠這后天墮魔的人，為何能受天道如此優待。

　　連心魔都奈何不了他，今日過后，還真就要如寧清棠曾經所說，有魔氣的地方，便都是他的天下了。

　　假以時日，不止如此，恐怕只要和魔字沾邊，便都要臣服于寧清棠，屆時他甚至都算不得純粹的魔族，某種意義上已然超脫六界之外。

　　辭淵面色沉了沉，仗著寧清棠對他不設防，此處又是自己構建的空間，踩著驚動寧清棠的邊界，以道侶身份共享了他在天罰之前的一部分記憶。

　　他能觸及到的部分不多，只聽到了寧母的半句話，說寧清棠是神仙的那半句。

　　寥寥數語，暗含的信息卻足夠辭淵反復揣摩猜測了，光是神仙救世那四個字就讓辭淵站在寧清棠的角度，弄明白了寧清棠為何突然滋生心魔陷入昏迷。

　　他的清棠最為心軟心善，只怕是把過錯都歸結在了自己身上，覺得是自己害了所有人……

　　“怎麼還是那麼傻。”辭淵退出寧清棠的識海，坐在床邊抓著他的手親了親，“不是你的錯，清棠已經夠苦了，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想想自己，別什麼事都為難你自己啊……”

　　當年被滅滿門寧清棠便是怪他自己沒用，那日出了事被威脅也選擇犧牲自己進這往生壁，如今又把過錯都推給他自己……

　　辭淵重重的嘆了口氣，又心疼又氣。

　　心疼寧清棠早已習慣了萬事靠自己，氣的是他努力了這麼久，卻依舊沒有讓寧清棠學著依靠他，一星半點也沒有。

　　活了幾千年的人，頭一回覺得自己這麼不中用，枉他劍招心法奇門遁甲苦學多年，到頭來卻連自己道侶都哄不住，護不好。

　　“就非要逼我做盡強迫之事，把你鎖在榻上才肯乖一點麼……”

　　辭淵輕聲呢喃一句，眼底墨色翻涌，傾身溫柔的在還在熟睡的人額間落下一吻。

　　清棠，既然你不肯找我幫忙，那便……別怪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幫你了。

　　寧清棠第二日一早便醒了，還未睜眼就明顯感受到神魂又強大了許多，他知道自己再次魔化了，也知道這其中定是有天道加持，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從前他一心想死在往生壁中，不要瘋魔被人操控，如今他生了心魔都安然無恙，他便知道了，天道對他的庇護偏愛，已經到了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在魔之一字上能超越他這個大魔頭的地步，只有他控制別人的份，旁人想靠瘋魔控制他，無異于癡人說夢。

　　既然如此，如今他便只想做一件事，他想出去。

　　出去尋一個答案，究竟是不是他害死了所有人，他到底是不是只是天道的一顆棋子，他想為寧家上下，甚至無數凡人問一問，凡人的命便如此低賤，在修士和天道眼中如草芥一般嗎？

　　他還想……想出去見辭淵。

　　他能控制心魔了，他可以為辭淵壓制心魔，從此以后辭淵不必再受剜心之苦了。

　　大魔頭把這些想法都藏在心底，睜開眼便看到辭淵在床邊守著他，原本帶著些狠戾的眼神瞬間柔和下去，“大冰塊……”

　　“清棠。”辭淵一夜沒合眼，看到他睜眼叫自己，立刻俯身湊過去，“我在，你睡了很久，有哪里不舒服嗎？”

　　寧清棠搖搖頭，任由他抓著自己的手，另一只手還伸過去抓了他的一縷頭發，像從前在落劍峰的時候一樣，將那發絲放在手中把玩，“我們什麼時候能去邊疆打仗啊？”

　　“等過了冬日，明年三月應該就能去了。”辭淵柔聲哄著他，“清棠，別急。”

　　他太了解寧清棠了，甚至都能猜到寧清棠想早些上戰場，就是為了盡快看到這一次會有什麼結局，找辦法闖出往生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