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釋然，也是驕傲。

　　看，這就是他寧清棠要娶做道侶的男人。

　　他選擇進這往生壁也是對的，已經夠拖辭淵后腿的了，這一次，終于輪到他幫辭淵一回了。

　　“不是要教我騎馬嗎？來教我啊。”

　　寧清棠伸手去拉那匹赤紅色的汗血寶馬，臉上的笑容在陽光下甚至要比那陽光還要燦爛。

　　他想，他如果死在這里，應該就是對辭淵最大的幫助了，讓辭淵再也沒有后顧之憂，再也不用受心魔侵擾，而眼前這幻象，也不算讓他孤身一人，就當是臨死之前還有辭淵陪著了。

　　“好。”

　　辭淵攬住他的腰，飛身將他帶上馬，讓他坐在自己身前，從后面環住他，一手握著韁繩，一手幫他矯正腰身和雙腿姿勢，“放松就好，不要怕，累了不舒服了就靠在我身上。”

　　“清棠，我永遠都在，萬事都有我。”

　　寧清棠回頭看著他，眸中波光流轉，勾唇一笑直接從他手中搶過韁繩，坐在馬背上嬌喝一聲，“駕！”

　　駿馬奔馳，在郊外草地上肆意馳騁，身前是疾風和自由，身后是辭淵溫熱的胸膛，寧清棠還是一身女裝，做著他的寧家大小姐，卻在這遼闊天地之間，終于毫無顧忌的展現了一次他的男兒心。

　　紅裙縱馬，搭弓射箭，女兒家的衣裙困不住他的男子豪情，這是年幼的寧清棠無數次向往的畫面，一輩子能有這麼一次彌補遺憾的機會，已經算是他的幸運了。

　　辭淵就坐在他身后，看他不再顧忌維持女子形象瘋玩，看他肆意暢快的放聲大笑，目光所及始終都是他，眼底也是一樣的釋然和笑意。

　　當年兩人都留下了太多遺憾，那時他不懂他的清棠為何不愿嫁給他，也沒能讓他的清棠在他面前做回男子，甚至還要小心翼翼的騙他，不讓他發現男兒身。

　　今時今日，這遺憾他都會一點一點填補，不管是他的，還是清棠的。

　　“女子衣裙騎馬諸多不便，下回我給清棠準備男裝，換上會方便很多。”辭淵貼在寧清棠耳邊，疾風呼嘯，卻吹不散他那溫熱的呼吸和溫柔的嗓音，“我已讓人趕制了一身盔甲，做好了清棠可以穿著它騎射打獵，秋日圍獵也十分好玩，到時我帶清棠去玩。”

　　“好啊。”

　　寧清棠以為他只是在迎合自己的喜好，也沒多想，還笑著囑咐他，“盔甲要稍微做大一點，我還在長個子，別到時穿不上了。”

　　“合身就好，等清棠長高了就再做新的。”

　　辭淵緊緊的抱著他，下巴搭在他肩頭，嗓音繾綣，“清棠長吧，長高些好，多高我都抱的動你。”

　　當年他說自己長高許多，自己還因此發過脾氣，如今聽到他這麼說，寧清棠不自覺的晃了一下神，身下戰馬踩中石塊顛簸傾斜，他也跟著斜了身，竟是就這麼翻下了馬。

　　辭淵眼疾手快的抱住他，陪著他一起滾落，嚴嚴實實的把他護在懷中，直到在草地上停穩還把他護在身下。

　　兩人一上一下，辭淵就這麼虛虛的壓在他身上，看著他臉上淺淺的笑，抬手幫他理了理額前的碎發，“若日后我出征邊疆，清棠要不要隨我一同去？”

　　寧清棠一愣，笑容盡數化為了疑惑，“我怎麼能跟你一起……我……我是女……”

　　“古往今來，女將軍也并非沒有先例，巾幗不讓須眉者不在少數。”辭淵打斷他的話，眼神堅定又包容，“清棠騎射劍法都練好了，戰場上我定會保清棠無恙，伯父伯母那里我也會去說服，清棠只答我一句便好，要不要跟我去？”

　　要跟他去嗎？

　　寧清棠從來都沒想過還有這種可能。

　　如果當年自己沒有那麼無能，沒有一味的裝什麼柔弱女子，不是只會哭只會鬧脾氣試圖逼辭淵不要去，而是跟辭淵一起去邊疆戰場，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當年他只想著不要跟辭淵分開，讓辭淵留下，卻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跟辭淵一起走，他的身份不允許，爹娘也不會同意，可如今辭淵說能幫他安排一切……

　　“我去。”寧清棠幾乎沒有猶豫，這一次他不想再留下任何遺憾，“我想跟你一起去。”

　　他點了頭，還不等辭淵回應便主動伸出手勾住男人的脖子，緊緊的讓兩人貼在一起，抱著辭淵一字一句，聲音是努力強撐平靜之余還殘留的些許顫抖。

　　“辭淵，不要丟下我……”

　　這也是他當年在哭喊聲中沒有說出口的話，“我不要和你分開，我害怕，我怕你回不來，我沒有生氣，也沒有怪你，我只是怕你回不來……”

　　那時候他還不懂，有些話如果當時沒有說出口，那便一輩子也沒機會說了。

　　“不會丟下你，永遠都不會。”

　　辭淵抱著他，嘴角微微上揚，眼底卻是欣喜夾雜著心疼，沉聲承諾，“辭淵永遠不會丟下寧清棠。”

　　他們都有遺憾，也都在學著改變，唯一不變的，是從始至終心里都想著對方，只是現實有諸多限制，那時做不到盡善盡美，只能遺憾收場。

　　但是這一次，絕對不會。

　　那日過后，寧清棠一有機會就跟著辭淵學如何上戰場廝殺，其實他會，在這往生壁中經歷了數不清多少次，他只是想跟辭淵學，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