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問清棠能不能出門,我是問,清棠想不想出門。”
寧清棠擦弓箭的動作頓了頓,轉頭疑惑的看著他,“有區別嗎?”
“若清棠想出門,那便去做,剩下的交給我就好,我會護清棠安好,也會讓伯父伯母同意,不說這江山國土,就是望京城內也是有不少好風景,一輩子不出門,困在這深宅大院,太過可惜,是人就會煩悶,更何況清棠性子活潑。”
辭淵接過弓箭替他擦拭干凈,語氣滿是理所當然,“清棠只管隨心所欲,開心快樂,無需顧慮其他,萬事都有我。”
萬事都有我。
我會護你安好。
這似曾相識的話寧清棠聽過許多次,都是辭淵跟他說的,年少時凡間界那個寧可等他一輩子也非他不娶的辭淵,修真界萬人敬仰的辭淵劍尊,全都說過差不多的話。
他把此時的辭淵當幻境中的一點慰藉和精神寄托,可真聽到這幻象說出辭淵對他的說過的話,寧清棠根本無法再清醒理智的只當他是幻象。
既然他會死在這里,以后再也見不到辭淵,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就索性騙自己騙個徹底,把對辭淵的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也全都傾注給這個幻象,就像他把對爹爹娘親的思念在這幾日盡數釋放一樣。
“好啊。”還未完全長開的小美人面容稚嫩青澀,眸中笑意卻透著一股和年紀完全不符的魅惑勾人,“我出門不想見太多人,也不想被人知道我是誰,你給我安排好我就出去玩,我想出去。”
辭淵知道,他是把自己當幻象,所以提要求都提的肆無忌憚,驕縱得很,絲毫不考慮自己做不做得到。
可寧清棠不知道,辭淵就是喜歡看他驕縱的模樣,不管是當年情竇初開,還是如今久別重逢,他最喜歡看的,就是寧清棠不用為誰妥協,開開心心的只做自己,隨心所欲,無憂無慮。
他初見寧清棠時那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就是如此,所以他希望寧清棠一直如此,這世道不允許,那他便為寧清棠變了這世道。
寧清棠在彌補當年的遺憾,他又何嘗不是,那時候他不夠瘋,做事顧全大局瞻前顧后,所以才讓他的清棠受了那麼多苦,與他錯過了幾百年。
一次次看著寧清棠國破家亡逃命絕望,他在那無盡的心疼中越發明白了一個道理——
他們兩人總是在錯過,想要走到一起,總要有一個人是瘋的。
清棠不愿,那便由他來,清棠退一步,他便往前追兩步,他可以永遠朝他的清棠邁步,不管清棠是在原地猶豫,還是為了什麼苦衷推開他往后退,他都追得上。
“好,我去安排。”
辭淵點頭應下,盯著寧清棠的眼神看似柔和,實際那深不見底的陰暗全都藏在了眼底。
為我被威脅,孤身踏入這會要命的往生壁,又要自曝神魂棄我而去,清棠,你怎麼敢的……
他已經在想等時機成熟要怎麼給些能讓人長記性的懲罰了,寧清棠卻還在把他當隨便使喚的幻象,聽他毫不猶豫的答應,又走過來站到他身前,伸手戳了戳他的臉,“你怎麼總是這副表情,明明是你來找我玩的,你不高興嗎?”
“怎麼會,清棠愿意與我玩,我自然是高興的。”
“高興你為什麼不笑?”寧清棠用了些力氣去把他的嘴角往上推,語氣抱怨,“整日看著冷冰冰的,跟冰塊一樣,以后就叫你大冰塊算了。
”
辭淵心中一喜。
喜的是寧清棠分得清,分得清那感情是對他的,不管是曾經的大冰塊,還是后來的辭淵劍尊,寧清棠從始至終要的都是他,只是他,不是隨便一個與他一模一樣,也復刻了他那些討好和體貼的幻象。
從這幾日寧清棠對他的冷淡中他便看得出,但遠不及如今親耳聽到寧清棠繞了這麼一大圈,就為了順理成章的再叫他一聲大冰塊來的更讓他欣喜。
誰說說出口的才是情意,這未曾直接宣之于口的,別別扭扭的執念,還不算對自己有情嗎?
“大冰塊。”
寧清棠根本不等他回答便單方面定了這個稱呼,比之前幾日的有意疏遠,此時才算是真正的寧清棠,是那個會驕縱耍小性子提要求的寧家大小姐,“我想吃桂花糕了,我要熱的,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我現在就去買。”
辭淵轉身要去買,卻被一雙溫熱柔軟的手拉住了胳膊。
寧清棠仰頭看著他,明明是笑著,眸中卻藏著努力壓制的遺憾和悲傷,“你很快就會回來的吧?”
“大冰塊,你一定會回來找我的,對不對?”
這是年少時辭淵出征,他在哭喊聲中沒有問出的話,如今終于問出了口,寧清棠用盡所有力氣才沒讓自己眼眶泛紅,“我……我在家等你回來,我會等你的。”
辭淵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卻先是疑惑的問了一句,“怎麼突然這麼問,我買了桂花糕自然就回來了。”
說完才回身抱住他,抱著他認真的,一字一句道:“不管清棠等不等我,我都會回來找清棠,有清棠的地方,辭淵都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