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傷得很嚴重嗎?”
“還……好?”阿雷西歐不怎麼記憶壞事情,“血族的生命力是很頑強的,找個地方躺半年,就又能出來跑跑跳跳。”
圣者微微皺眉,對阿雷西歐的選擇并不贊同。
“你該藏起來,藏個上百年都不為過。”
“莫非你喜歡被封凍嗎?”阿雷西歐問道。
“……并不。”
“那不就結了?所以我得醒著。”說到這里,他稍稍瞇起了眼睛,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所以,就算你被初擁之后,也不用擔心。我會與你一同睡去,一同醒來。你將是我力量的唯一延續,珍若性命的唯一后裔,就算你有一天厭倦了……”
阿雷西歐猛然發覺自己的措辭似乎有些過分纏綿,他立刻住了嘴,然而神經病不依不饒。
“如果我有一天厭倦了?”
阿雷西歐瞪他一眼,不想回答。
“到底怎樣?”魯齊烏斯卻不想這麼放過他,“放我走嗎?”
“你做什麼夢?從成為我后裔的那一天起,你的生命就不再歸屬自己了。”他停頓了一下,那句話有些羞于啟齒,可看著面前的神經病,對方有著光明且凜冽的姿容,與已經身在黑暗的他對比,猶如一只馬上要從他身邊飛走的鳥。
他于是深吸一口氣。
“從生到死,你都將屬于我。”
此時涌動在心底的,無疑是強烈的占有欲。阿雷西歐對權勢沒有過多留戀,對財富也全然無所謂,因為成為血族之后,世間的一切喜樂早已離他遠去,他沒有想要的,沒有常人的欲求,所以就算后來擊敗了西奧,他也不覺得是什麼偉大的功績。
因為沒有意義,是否處于權力的巔峰,對他來說沒有意義。
于他而言,西奧的死亡,最大的好處只是讓他更加自由了,再不會有人去干涉他的交友游蕩和交友。可那個時候,狼人王離世,巫妖已經隨亡靈之海謝幕,他所在乎的人和事紛紛離去,只剩下神經病。
然而神經病最后也跟他鬧翻了,阿雷西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去挽回,他也問過,然而神經病什麼也不肯說。
什麼也不肯說,只會用那種復雜難言的眼神望著他,最后總要吃下幾顆糖。
……就像現在這樣。
阿雷西歐一驚,剛剛回憶讓他對于神經病吃糖產生了某種心理陰影,仿佛神經病下一秒就會跟他翻臉一樣。他于是板起臉,把神經病的糖給搶了。
“……”圣者嘆口氣,“你得讓我吃點糖。”
“不!不許吃!”
“不吃我怕我忍不住。”
因、因為他剛才說的話嗎?還是又恢復了什麼記憶?阿雷西歐十分緊張,神經病此時的記憶節點著實有些危險,正卡在他們翻臉的前夕。
“我本來想正常一點送給你禮物。”圣者輕緩地說道,“但現在……”
“阿雷西,能跟我來一下嗎?”
阿雷西歐也不知道神經病究竟想跟他說什麼,他的思緒異常混亂,一會兒是萬年前,一會兒又跳轉到當下。也許他不該說出之前的那些話,也許神經病本身并不喜歡那樣占有欲過分強的話,再也許,現在的神經病已經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包括阿雷西歐可能做過的、在神經病的理解中,能導致兩人決裂的事。
阿雷西歐蔫蔫的順著神經病讓開的道路走進拐角,這里沒什麼人。
他看到神經病往嘴里塞了什麼,應該是糖,所以是不是在壓抑怒氣,阿雷西歐不知道。
他還是決定盡可能地挽救一下。
“等下,剛才的話不是剝奪你的自由意志,我也沒想過……”他回頭,努力讓自己顯得誠懇些,再誠懇些,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神經病就把他按在這個無人經過的陰影處,吻了他。
這個親吻太過突然,阿雷西歐深玫瑰色的眼瞳大睜,下意識的掙扎起來。某樣硬質的東西隨著唇舌的接觸,推入他的口腔,他的舌尖好像接觸到了一些細密繁盛的花紋,然而僅憑舌尖的接觸,他并不能斷定那是什麼,只覺得對方的唇舌滾燙,而這件硬物冰冷。
這一冷一熱的觸感讓他眼底泛起了一些水光,他甚至不敢輕易移動舌頭,唯恐這件明顯就不是糖果的東西被他吞進肚子里去。
他的無法抵抗為對方提供了便利,舌尖觸碰他上顎的時候,阿雷西歐還能稍作忍耐,但是當對方開始放肆的舔舐他的獠牙,他眼底的水光終于浮起來,沾濕了睫毛。
他也辨認出來了,現在在他和神經病交纏的舌尖移動的東西——
是一枚銀十字。
這個發現令他徹底潰不成軍,當他終于被松開的時候,已經是貼著墻壁坐倒的姿勢,就連喘息也不敢張口,唯恐現在在他口中的銀十字會掉出來。
【我本來想正常一點送給你禮物。】
他終于理解了這句話,隨著這份理解,他也終于意識到一件事——
圣者蹲身,與他平視,色調爛漫的天空色眼眸中,浮著一點淺淺的笑意。
這笑意阿雷西歐曾見過,在他們決戰的大教堂中,沉重華美的棺木之前,圣者就是這樣向他微笑,然后吐出滅世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