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眼無神的在火中翻找,竟然要徒手去挖開李家二叔炸成廢墟的棺材。
燃著火星子的木塊當然是灼手的,燒傷薄薄的皮膚,燒裂柔軟的血肉,把血液蒸干,將肉焦透。
滴答滴答,阿一睜大的雙眼落下了淚,在他繃緊的臉上,大顆大顆的像透明的珍珠。
就在他的雙手繼續要往火里伸的時候,一陣咳嗽聲撕心裂肺的響起來,他迅速抬頭,呆傻的臉上掛著淚水,不敢置信的回頭。
一個燒的看不清形狀的火人被推開,露出下面那個形銷骨立的身體。
李一漾側頭看向他,啞著嗓子說:“阿一。”
在這樣炙熱的火光里卻不如阿一的懷抱來的那樣溫暖。
阿一用力地抱著他,死死地咬著牙根,喉嚨哽的發不出聲音,他臉上并不緊張,并不慌亂,但那雙睜大的眼睛卻不停地往下掉著眼淚,里面動搖的驚恐真的是怕極了。
“別怕。”
李一漾全身都好像被碾過一樣,每次一張嘴就是往外涌的血腥味,覺得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但他還是奮力地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
“大少!”
外面傳來小鄭的聲音,水被潑進來,火勢變小,李一漾一動就忍不住咳出聲,這里面的煙霧對于他來說堪比毒.品的傷害還要來得重。
不一會兒控制不住的鮮血就將阿一的衣服浸透了。
阿一迅速醒過神,他連忙抱起李一漾,看著那個只余一個人通過的縫隙,毫不猶豫的護著李一漾沖了出去。
李一漾用力地抓著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松過手。
他說過,如果他要死了,他一定會讓阿一陪他一起死。
“快!快!”
“大少!大少!”
“阿一!”
一陣兵荒馬亂的動靜中只能聽到小鄭焦急的大喊,李一漾最后從嘴里嘔出一口血,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而他的手,還緊緊地抓著阿一沒放。
……
持續不斷的大雪沒能讓那場大火燒的太久,除了身死的四嬸和身受重傷的李一漾,其中只有李家三叔往下跳的時候沒注意崴了個腳。
但即便是這樣要他命的爆炸,他仍舊沒死,堅韌的活了下來。
那已經是七天后了。
大雪下下停停,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每走一步都能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李一漾赤著上身,只披著一件外袍,正坐在床頭抽煙。
他的肩膀和背部有一大塊灼傷,肺部又因為吸入煙霧過多而造成了感染,中間出入了幾次急救室,無數人都覺得他這次應該要死了,他還是在七天后醒了過來。
外面響起一陣兵荒馬亂的動靜,他側頭看向門口,坐在輪椅上滿臉陰沉的阿一被小鄭推了進來。
一看到他,阿一立馬眼睛一亮,不管不顧的就要跑到他身邊,卻在他的眼神下老老實實地坐了回去。
小鄭一臉無奈,大少臥床不起,阿一的皮肉傷也傷的重,只能由他推著阿一去檢查去治療。
可阿一極度排斥醫院,更抗拒醫生用冰冷的儀器來擺弄他的身體,每次都要打下鎮定劑才能為他換藥治療,可一旦清醒過后,勢必要對所有人展露出攻擊性。
“阿一身體好,恢復的快,醫生說每天注意換藥就可以了。”
關鍵是要給他打針,針頭都不知道在他的身體里斷了幾根。
小鄭將阿一送到他身邊,交待過后長長地松了口氣。
他沒有停留,將空間留給了他們。
也只有在他身邊的時候,阿一才算聽話。
可能也是那次把他嚇著了,只要看不見他,阿一就會慌張會焦慮,覺得周圍的人是敵人,渾身都會豎起充滿攻擊性的刺。
李一漾摸了摸他的頭,阿一立馬將腦袋靠向他,在他的手心蹭了蹭。
看他的手和腳都被包成了粽子,李一漾的嘴角笑了一下。
又看向阿一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他用煙桿拍了拍他的臉,輕聲說:“要不要上來。”
阿一立馬爬上了床窩在他的身上。
即便手腳都不能用了,在靠向李一漾這件事上,他也能做的十分靈敏。
害怕弄疼他背后的傷,阿一也不太敢離他太近,只能縮起自己高大健碩的身體,小心翼翼的將腦袋窩在他的肩頸。
李一漾一只手摸著他的頭,一只手搭著他的腰,他看著外面一片純潔的雪白,沉靜的景色卻靜不下他的心。
一股火就這樣突如其來的冒了出來。
是劫后余生,還是憤怒心疼,說不上來,總之心跳的很快,從來沒有這麼快,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那只搭在阿一腰上的手慢慢向上撫摸著他精壯的身體。
這段時間阿一瘦了很多,顯得他骨架越發挺立高大,肉卻變少了,還是一樣的緊致,卻少了些柔軟的彈性。
欲.望就是來的這麼突然且洶涌。
也從沒有哪一刻,他那麼真實的想感受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嗓子啞的被煙熏過,被血嗆過,現在又因為欲.望收緊,沉沉的帶著欲.色。
他說:“阿一,上來。”
阿一抬頭看向他,他消瘦又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那雙眼睛卻暗的好像深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