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只戰敗的獸王,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標。
常一并不是沒有付出任何的代價,至少他的體力消耗殆盡,那條斷裂的腿完全成為了他的負擔。
他避不開,也不能避,所以他被阿一一拳頭打中腦袋,天旋地轉地倒了下去。
野獸在捕食獵物的時候絕對不會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機會,阿一一拳接著一拳,鮮血濺了出來,常一那條斷掉的腿被阿一死死地踩在腳下,疼痛讓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痙攣,以至于他無法聚集自己的力量。
恍惚間,他看著頭頂黑幽幽卻也望不到頭的天花板,一望無盡好像個深不見底的洞口,窺不到一絲光,永遠只有黑暗下的絕望。
阿一能活,因為他想活,也有人希望他活。
他活不了。
因為他本來就是死的。
努力的伸長脖子側過頭,在血霧中,他看到阿笛站了起來,正目光陰沉地看著他。
想想,他是從什麼時候跟在他身邊的。
嗯,很多年了。
原來這麼多年,他都不算活著。
阿一真正的死過一次,卻活的比誰都有希望。
常一不再掙扎,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阿一停下了動作,他低頭看著平躺在地上的常一,除了疼痛帶來的顫抖與痙攣,他的臉上異常的平和。
“常一。”
他叫出了常一的名字。
以前常一也叫一號,常一的名字是有人給他取的,常一很高興,那是他第一次眼里出現了光,也是唯一一次。
常一一動不動,漫開的鮮血鋪了滿地,好像一地凋零的花。
“當啷”一聲響,阿笛手里的酒杯碎了,暗紅的酒液與他粘稠的鮮血混在一起,更多的碎片落在地上碎成了渣。
“常一。”
他出聲陰沉沉地叫出了常一的名字。
常一的身體最后彈動了一下,落在血泊里的手輕輕地動了動,最后徹底失去了動靜。
他死了。
死在阿笛叫他名字的那一刻。
阿一坐在了地上,雙眼有些茫然。
他手下死過太多人了,現在卻有了第一次將人殺死時的迷茫和無措,他好像回到了他小時候第一次打死人的時候。
門外傳來一聲凌亂的響動,接著大門打開,幾個高大的影子立在了李一漾的身后,帶著無聲的威脅。
阿一立馬驚醒,兇狠又充滿攻擊性地盯著對方,頭上卻在這個時候響起機括轉動的聲音,“嘭”的一聲巨響,一個巨大的鐵籠將擂臺罩在了里面。
阿一最后想跑出去,卻發現自己的褲腿被常一的身體壓在下面。
阿笛還能跑,還有機會跑,只要他想跑。
“常一!”阿笛目光陰郁地盯著常一在血泊中的尸體。
他的鼻子和嘴角還在往外溢血,被活活打死的人死的絕對不好看,可或許是常一的表情并不猙獰,于是還能看見他生前的冷硬英俊。
“常一!”阿笛用力地拍著鐵籠子,他手上被玻璃割傷的血染紅了冰冷的欄桿。
李一漾慢悠悠地站了起來,身后的人立馬如臨大敵地盯著他。
常一只能創造讓阿笛跑的機會,卻不能讓那些人真的對李一漾怎麼樣。
他們始終低人一等,李一漾的身份并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起的人,常一說了他會保護阿笛,愿意為他去戰斗,但他不會犧牲其他獸犬的命。
李一漾抽著煙向正中央被鐵籠罩住的擂臺走近,阿一已經著急的到了臺子的邊緣,抓著鐵桿,兇狠的向他身后那群人露出了危險的犬牙。
而當他看向李一漾的時候,卻是急切又緊張。
“主人。”
他像只被關起來的大狗,焦急的想回到他身邊。
李一漾安撫地摸摸他的頭,看向他的眼神深邃又專注,好像真的確認他安然無恙的活著,那雙眼睛柔和下來,輕輕地吻了他一下。
阿一瞬間被安撫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貼在欄桿上妄圖能離他更近。
另一邊的阿笛卻好似完全忘記了要逃跑這件事,他瘋狂地叫著常一的名字,雙眼紅得能滴出血。
這幅癲狂的模樣完全沒有了他之前游刃有余的偽裝。
“阿笛少爺。”跟在李一漾身后的人忍不住出聲提醒了他。
“打開!”
阿笛向他發出了怒吼,“把籠子打開!”
對方有些猶豫,目光從常一的尸體上輕輕掠過,又將視線看向了他。
“我讓你打開!”
阿笛隨手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砸了過去,碎的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落在了李一漾的腿邊。
李一漾彎下腰拍了拍被酒液浸濕的底袍。
在阿笛的失控下,那些人并沒有執著常一的囑托,活人的話總比死人的話更有聽取的價值。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同時選擇退場。
既然阿笛做出了他的選擇,那麼接下來就不是他們能干預的事了,他們現在更需要考慮常一死了,以后誰來鎮守斗獸場。
籠子重新被收了上去,外面的小鄭也著急地跑了進來,他衣服看起來有些亂,應該是在外面的時候也發生了一場爭斗。
“讓外面的人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