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道為什麼,李一漾一身黑色長衫,形銷骨立地站在那里,莫名有一種沉入深淵的黑暗感。
阿一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黑色煙桿精致細長,在他被血染紅的唇中進出,隨著他吐出的煙霧,他聽到他說:“阿一,你殺過人嗎。”
阿一歪頭看向他,煞氣十足的眼里露出了一抹兇光乍現的冷光,他舔了下嘴角。
當然。
……
李父吃過藥后還是睡不著,看一眼身邊的李母,他不禁皺了下眉。
雖然他沒有在外面養過女人,可數十年的相伴還是讓他覺出了厭煩。
尤其李母是個漂亮花瓶,除了可以被議論的美貌外,連在晚上為他準備一杯水都學不會去做。
掀開被子,李父走進了旁邊的書房,打開燈,他揉著眉心一路走向書桌,卻沒有注意到站在書架旁的人。
書房的窗戶后面是一片草坪,不過對于二樓的高度來說,那塊草坪也絕對不算柔軟。
李父走到書桌后,正要拉開椅子,突然覺得后背一麻。
他猛地回頭,卻在光下看到一個高大魁梧的黑影,瞳孔還沒來得及放大,他已經覺得后腦勺一陣劇痛。
玻璃碎了。
腳下一空,整個身體都失重的往下墜落。
他伸出手,滿臉驚恐地看著那雙在光暈中顯露出幾分兇意的眼睛。
這樣巨大的動靜自然驚醒了住在老宅里的人。
可下人離得遠,那些叔嬸也不住這棟樓,唯二離得近的只有李母和李一邢。
帶著一聲不滿的抱怨,李一邢推開門往外走,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懲罰一下驚擾了他好夢的人。
看到大門敞開的書房,里面黑黝黝的沒開燈,他蹙著眉走進去,卻被嚇得驚叫一聲,踉蹌著癱倒在了地上。
穿著一身白色睡袍的李母站在碎裂的窗戶前,滿臉驚恐地回過頭,面無血色地說:“你爸在下面,血……好多的血……”
外面一片兵荒馬亂,陣陣尖叫徹底驚醒了所有人。
李一漾站在窗前,慢條斯理地抽著煙。
瘦弱高挑的身體好像風一吹就能散,那頭垂落的黑發隨著身后的人走近,被帶起的風吹的微微一晃。
他瞇著眼,輕輕地吐出嘴里的煙,“死了嗎。”
“沒死。”
他揚起嘴角笑了一下,雙腿交疊地坐在椅子上,抬起手,阿一面無表情的將腦袋枕在他的大腿上。
2
得知他想要做什麼的時候,2526就被嚇了一跳。
它顫抖著嘴說:【那……那是李一漾的父親……】
“李一漾的父親,和我有什麼關系。”
他目光冷淡地看向窗外,車燈照亮了前面的路,渾身是血的李父被抬了出來。
阿一靜靜地跪在他身前,像具精美健壯的雕塑。
他突然又滿意起來,冷淡的雙眼多了點顏色,撫摸著阿一的動作也忍不住滑向他的背。
從看向他的第一眼,他就覺得這具身體很漂亮。
非常漂亮。
【可你就是李一漾啊……】2526有些艱難的發聲。
李一漾垂眸看著枕在他腿上的阿一,輕飄飄地開口,“李一漾已經死在手術臺上了。”
被他的父母親手殺死的。
作為一個單純無害的系統,2526很難理解李一漾的想法和所作所為。
但又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它完全沒有資格去質疑李一漾,所以它閉上了嘴。
……
夜半三更,這棟老宅因為李父的事故瞬間被清空。
黑黝黝又寂靜的四周好像一塊森冷的墓地,李一漾是唯二活在這里的人。
阿一自黑暗中睜開眼睛,側頭看向睡在一旁的李一漾。
他們同躺在一張床上,屬于李一漾體溫略低的身體靠在他身邊,那頭烏黑的長發蜿蜒曲折地落在床上。
作為在東區培養長大的獸犬,阿一從沒有在夜晚睡過如此寂靜安然的覺,身側更沒有躺過任何的人。
天然養成的警惕心讓他很難對人卸下防備,更遑論靠的如此近。
可在本能的僵硬和緊繃當中,他一顆心又不由自主的發漲,常年死寂的心跳也突然有了聲音。
從沒有人離他這麼近。
近的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阿一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
這張臉無論從哪個角度都能看出一種瀕死的病入膏肓,脆弱而蒼白,連唯一點綴成紅色的唇也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
突然,那雙緊閉的雙目睜開,瀕死的脆弱立馬變成陰冷的森寒,好像埋伏在深山密林中的毒物睜開了雙眸。
那瞬間,阿一心臟一縮,竟然也覺出了一點危險,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那張帶血的唇卻說話了。
“別動。”
一只手從他的衣擺伸了進去,冰涼的手心落在他胸口的心臟。
這種感覺讓人很不自在,他緊緊地抿著唇,用那雙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阿一覺得心里發緊,想從對方的掌心中逃跑。
只是他剛動,胸口就被摁住了,冰冷的力道好像有一瞬間穿破皮膚握住了他的心臟。
他不敢動了,只看著李一漾不說話。
李一漾直視著對方一眨也不眨的雙眼,對方在黑暗中好像一頭被壓制住的猛獸,高大的身體帶有一種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