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松了口氣,很快又是一驚。
因為它發現,這位宿主的靈魂和這具身體并不匹配,也就是說……
它咽了咽口水。
真正的“李一漾”已經死在手術臺上了。
車子猛地一個急剎,正在閉目養神的李一漾緩緩地睜開眼睛。
他的眼睛并不是常人透亮的黑與清明的琥珀色,而是濃郁的墨色中帶著一點霧蒙蒙的灰,看起來便有些渾濁,好像深山密林中布滿了看不清的霧。
前方的小鄭卻有一瞬間覺得那雙眼睛更像蟄伏在密林中的毒物,緩慢而陰森地睜開了眼睛。
“大少,前面好像有個人。”
李一漾還有種懸在空中的漂浮感,他是被毒死的,燒的五臟六腑都在痛,醒來的時候也在痛,但這具身體好歹還能站能走。
他將視線緩慢地看向坐在駕駛座的小鄭,不知道為什麼,后頸一寒,小鄭幾乎是立馬就落下了一滴冷汗。
以前只聽說這位常年在病中的大少性格陰郁,沉默寡言,可現在卻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他莫名的有一種極致的危險感。
“下去看看。”他說話了。
因為躺了太久,沒有發過聲的喉嚨沙啞艱澀,不緊不慢的有種地獄般的幽冷感。
“是。”小鄭不敢怠慢,連忙開門下車。
被外面的風一吹,他打了個寒顫,才覺得后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很快他看向躺在地上的人,目光瞥到對方眉尾的一個花紋刺青,身形略微一頓。
坐在車上的李一漾好像個干枯的木雕那樣一動不動,好半晌他才側過頭,看向車窗上那張陌生的臉。
與他自己一點都不像,但眉眼的風韻還是帶著一種如水墨畫一樣的風華,渾身的氣度都透出一種世家子弟的高雅。
他視線一瞥,縮成一團的2526立馬打了個寒顫。
【宿主,你好】
“你好。”
臨危不亂,處變不驚。
好!
2526立馬開始跪舔,要是能實質化,它簡直要出來捶腿按腰!
這麼一段時間下來,別的沒學會,什麼時候該裝死,什麼時候該伏低做小,它絕對掌握了一手好訣竅!
李一漾沒有理會腦子里聒噪的小東西,而是伸出一只細長的手輕輕的在腿上打著節奏。
沒有熟悉的煙桿,總歸是有點不習慣。
聒噪的小東西:【……】
2526介紹了一大通,卻見這位宿主一點也沒有要搭理它的意思,它立馬開始熟練的閉嘴裝死。
車窗被輕輕敲響,小鄭躬身在窗外道,“大少,躺在外面的是東區丟出來的人。”
東區,靠近中心城的正前方,與背靠中心城的西區相對,兩者卻一頭一尾,隔了十萬八千里。
可若說西區是壞死淫.靡的沼澤地,那麼東區就是血腥漫天的銷金窟。
只因為東區最為盛名的就是里面的斗獸場。
那里是真正富貴人的天堂,他們只需要拋灑金錢,就能得到任何想得到的一切。
人就是獸。
但他們更喜歡將那些人稱之為“畜牲”。
只因為在東區,人命最不值錢。
在東區有一種被稱之為獸犬的人,賣命給東區,身上會被刻下刺青,這樣他們就是東區的貨品。
最能打的獸犬也最值錢,不過這類獸犬也會被那些上層人士包下,那就會變成家犬,那些有錢人喜歡灑錢,也會通過他們掙錢。
而不愿意被包下的則是野犬,能力越出眾,越容易被針對,因為那些有錢人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威嚴被冒犯。
他們想要當然就要最好的,可如果最好的不屬于自己,那麼他們就會毀掉他。
被刻下刺青的獸犬,只有兩種辦法能離開東區。
要麼就是成為有身份地位人的家犬,要麼就是把命賠在那里。
大多數人都會選第一條路。
因為他們進斗獸場是為了活,成為家犬離開東區也是為了活。
但一些性子傲的獸犬則不愿意受人擺布,為人賣命,他們獨來獨往,就像一條孤狼,最后的結局就是在斗獸場被判定死亡,然后丟出東區。
這樣,他也不算東區的人了。
面前這個健碩的男人應該就是在斗獸場上戰亡的獸犬,只不過不知道他是一頭被打死的獸犬,還是一頭不愿意成為家犬而被圍攻至死的獸王。
但無論是哪種情況,他應該都活不了了。
小鄭抬頭偷偷看了眼這位李家大少的臉色,卻見對方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還活著嗎。”
小鄭一頓,立馬答:“快死了。”
即便現在不死,也不太可能救得活。
畢竟從東區丟出來的人,沒幾個能真正活下來。
裝死裝了好一會兒的2526還是沒忍住提醒說:【把人帶走說不定會有驚喜哦】
說完它又繼續閉麥裝死。
李一漾垂下眼瞼,又輕輕抬起,在沉默的近乎凝滯的氛圍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才開口道,“帶上來吧。”
小鄭愣了一下,對上李一漾那雙看過來的眼睛,他立馬點頭,“是!”
小鄭并不算一個瘦弱的男人,至少西裝下繃起的肌肉能看出他絕對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司機。
可看的時候不覺得,當把人架起來的時候,才發現這個男人很重,很高大,比小鄭還高了一個頭,緊實的肌肉更是輪廓清晰,健碩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