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要去遞交保送的材料,不是a大,是另一所也很不錯的大學。
遠遠的他就看見許可斯的背影,那雙眼睛注視著前面的陳戚佰,明明是一副尋常的畫面,可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一種沉淀的情緒讓他的內心重新動搖起來。
說不清是什麼情緒。
但他得承認他對許可斯一直存在一種慕強的心理。
所以他叫住了許可斯。
但現在,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被保送了。”好半晌,他才干巴巴地說出這句話。
“恭喜。”許可斯真摯的向他露出一個笑容。
關鋅垂落在身側的手緊了緊,他看著許可斯那張清俊好看的臉,鏡片在光暈下看不清他的眼睛。
但被注視的關鋅還是鼓起了勇氣。
“許可斯,如果你想,你也可以……”
許可斯沒有說話,只是推了推眼鏡,光暈消失,那雙沒有笑意時帶著幾分清冷感的眼睛看向了他。
他們中間隔著一段距離,卻也比不上許可斯眼中的距離。
關鋅一下有些發冷,心也沉了下去。
他究竟是憑什麼覺得他可以來勸解許可斯。
高考和大學對于他來說很重要,可對于許可斯來說,遠沒有陳戚佰重要。
他并不需要這些東西來證明自己。
因為不管怎麼樣,他都能過的很好。
無論是他的家境,還是他自身的能力。
“謝謝。”許可斯一句回應徹底打破了關鋅好不容易筑起的墻壁。
他扯了下嘴角,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垂下頭失落地走了。
“關鋅,你也很優秀,我很欣賞你。”
清冽好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關鋅腳步一頓,他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無聲地笑了一下,又抬頭看著天邊映照的陽光。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挺起背,帶著屬于他自己的傲氣。
“謝謝。”
他走了,朝著與許可斯另一個不同的方向走了。
陳戚佰一直沒說話,他心里隱隱的有些感觸,卻抵不住那點別扭。
在許可斯回頭看向他的時候,他哼了一聲,繼續拄著拐杖吭哧吭哧地往上走。
許可斯搖頭輕笑,慢悠悠地走在他的身后,安靜的陪著他。
世界上有那麼多條路,通向康莊大道也好,紙醉金迷也好,許可斯總有一條自己最想走的路。
那里有陳戚佰,哪怕是平平淡淡簡簡單單的樓梯,他也愿意一步一個腳印的陪著他往上走。
……
第三次小測來了,也是最后一次小測。
以往這個時候,陳戚佰再強迫自己學習也難以真的進入狀態,他總是要不停的想起許可斯,才能找到學習的動力。
可今天晚上他異常努力。
在最后一次的小測中,他渴望能看到自己的真實水平。
這次并不需要許可斯許諾他什麼獎勵,也不需要他用任何方法去提高他學習的動力。
他在著急,也在緊張。
許可斯看到了。
他點亮了書桌上的一盞小燈,點了點他書上的一個題。
“這個題錯了。”
陳戚佰又開始咬筆頭,前天已經被他咬壞一只筆了。
“我不會。”他皺著眉,有些煩躁。
他從來不愿意承認自己笨。
只會怪題太難。
“認真聽,我跟你講。”
許可斯在他身后彎下腰,一字一頓的幫他拆開了這個題的原理,理解了公式,再一步一步的引著他往下計算。
看著陳戚佰始終擰起的眉,他摸著他的頭,溫聲說:“別著急。
”
陳戚佰緩了口氣,認真的開始計算。
算到最后一步的時候,他也不知道答案對不對,也沒有去求證,而是突然停下筆,問,“萬一這次我還是考不上這麼辦。”
許可斯站在他身后看著他低垂的頭,眉眼溫柔。
他說:“你想讀就讀,不想讀就不讀。”
他從來不想讓高考成為陳戚佰的負擔,只是因為他心里有一個想要實現的愿望,所以他愿意幫他去實現它。
陳戚佰松了口氣,他握緊手里的筆,看著這個一步一步解下來的題,一種更為厚重的感覺掩埋了那絲急切。
沒關系。
反正許可斯一直都在。
他不停的這樣告訴自己。
……
第二天小測的時候,陳戚佰每一科都考到了最后一刻才出來,他也盡力寫了他能寫的題。
考完之后,他還是忍不住去想,去擔憂這次的成績,這對于陳戚佰來說當真是覺出了一點焦慮。
不止是他。
每一個高三學子都會憂慮。
只是對于陳戚佰這樣對學習鮮少有上進心的人,能憂慮到這種程度,可見他真的是怕極了考不上。
許可斯卻什麼也沒說,也沒問他考的好不好,直接帶著他出去吃飯了,晚上也沒有讓他回去上晚自習。
并且罔顧他的抗議沒收了他的拐杖,推出了輪椅。
大片橙紫色的光暈下,臨夏的公園落下了一片絢麗多姿的晚霞,輕拂而過的微風吹起了河岸的柳條,來往的人在朦朧的夕陽中看不清具體的樣子,好像只是這幅風景中點綴的畫。
鑒于陳戚佰的腳受了傷,他只能坐在輪椅上,在路人偶爾探尋過來的目光中,雙手環胸,氣的抿起了嘴,臉臭的不像話,哪里還有心思記掛自己考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