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
一聲很輕很輕的聲音在于味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散在了風里。
塔絲可回過頭看向他,明明他們這麼相像,可他看起來卻那麼遙遠又陌生。
于味又從自己撕開的那個裂縫回到了醫療區,精神力在緩慢的恢復,但他的身體卻像一塊隨時能碎裂的破布。
沒有一個地方不疼,好像連靈魂都在顫栗,一張開嘴便是從喉嚨里冒出來的血腥氣,但秉持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浪費的資本了,他又咽了回去。
布簾被掀開,格洛高大的影子擋住了大半的光線。
他側過頭,沒什麼情緒地看著他。
格洛發現于味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但又感覺不出來到底是哪里不一樣。
但于味現在的樣子,落在格洛的眼里總歸是讓人心疼更多。
他一臉擔心地看著他,打開袋子,里面是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果子。
“我找了很多東西,他們都說吃水果對受傷的人最好了。”
格洛用那雙單純的大眼睛看著他。
于味注視著格洛的眼睛,突然問:“你的眼睛怎麼是綠色。”
格洛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說:“不是綠色,其實是深藍色,但因為有些變種,所以光線暗的時候看起來有點像綠色。”
“深藍色不好看。”
于味冷不丁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格洛愣了一下,呆呆地問:“那什麼顏色好看啊。”
“綠色好看。”
格洛有些失望,小聲地說:“藍色不行嗎。”
“綠色好看。”
他不死心地辯駁,“可是藍色也很特別啊。”
“綠色好看。”
“所有人都說藍色像大海一樣。”
“綠色好看。
”
“……”
格洛傷心了。
【……】
于味目光下移,暼到了幾個丑果子。
他抓起一個塞進嘴里,忽然瞳孔一震。
澀的。
他繼續往下吃,澀的,還是澀的。
隨后他吃完一個,接著又吃第二個,澀的,澀中帶苦,不那麼美妙的味道不停的刺激著他的味蕾。
但他卻笑了,那雙漂亮的貓眼交織著極其扭曲的情緒,他又吃了第三個。
格洛看著他的動作,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問他,“很好吃嗎。”
他暼了他一眼,說:“不好吃。”
“不好吃那你為什麼還要一直吃。”
于味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等所有的好運果都被他吃進嘴里,他連舌苔上都是苦澀的味道。
他卻好像意猶未盡那樣舔著嘴角,連一點津液都要咽進去。
格洛看著這樣的于味突然覺得有些害怕。
他不知道于味怎麼了,但又感覺于味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于味。
“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格洛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的往后退了出去。
于味連眼皮都沒抬,他雙手撐在身后,懶洋洋地仰著頭,即便這樣會擠壓到他后頸的傷口也無所謂,反正這點痛他還能忍受。
2526不太清楚他此時此刻在想什麼。
于是它問了出來。
于味卻說:“不知道。”
然后他張開嘴的時候又能看到他嘴里溢出的血絲,連牙齒都染紅了。
他笑著說:“我只是覺得這樣很好玩,你不覺得嗎。”
2526有些毛骨悚然,它咽著口水問,【哪里好玩】
“這個世界,還有這個身份。”
2526猛然一驚,它突然意識到宿主從未認真對待這個世界,也從未尊重過這個世界。
他甚至把重來的生命當做了一場游戲。
這讓它感到有些冰冷的寒意,它試探著去連接這位宿主的上一個世界,卻突然被大片血紅的畫面刺傷了眼。
它悚然一驚,良久都沒有從中回過神,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這位宿主同樣睜著眼睛,里面帶著明暗交織的笑意。
2526突然有一種與對方正在對視的感覺。
這讓它覺得頭皮發麻,身為系統也感覺到了令人驚悚的可怕。
這位宿主在十八歲的時候殺了他的父親,繼父。
閃爍交織的片段中是風韻猶存的女人和一個男人交.纏的畫面。
年幼的宿主捧著一個棉花糖坐在門口,突然一個高大的男人拎著一把菜刀破門而入,小小的人站在門口一臉茫然的看著里面兩個赤.身.裸.體的人。
其中一個是他的母親。
一個美麗的女人,孕育了他的女人,可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卻伙同一個陌生的男人,將他的父親從窗口推了下去。
他被揪著衣領拖了進去,兇惡的男人指著他的腦袋說著什麼,他的母親將他摟進懷里,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循循善誘的聲音溫柔又醉人。
母親的胸膛是那麼柔軟,那麼溫暖,他呆呆地看著前方,一口一口地吃著已經快要融化的棉花糖。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又或許沒那麼久。
因為他的母親依舊美麗,而他卻從那個男人大腿高到了與他一般高。
越加出色的面孔帶著年少的精致漂亮,他的母親很久很久沒有回來了。
在某一天畫好口紅出去之后就再也沒回來。
其實母親很少回家,只有在父親死的前幾年她不常打扮,后來人們逐漸忘記了有人失足墜樓的事,她就開始早出晚歸了。
有時候衣服不是昨天的衣服,頭發不是昨天的頭發,手上有漂亮的戒指,有精致的手鐲,偶爾回來的時候還會給他帶回一個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