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笑了,眼淚卻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
到了夜深,人逐漸都散了,徐科意收好板凳和空的汽水瓶,他將周圍打掃干凈,卻看著徐幣商一個人蹲在昏暗的角落里。
動作一頓,他抬腳走過去,安靜的四周只有蛙叫蟬鳴的聲音。
徐幣商抬頭看向他,那雙被淚水浸濕的眼睛比頭頂的星星還要亮。
他向徐科意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來。
隨即像展示小秘密那樣,小心地攤開手心給他看。
徐科意看著那個發著光的螢火蟲,微微一怔,隨即被徐幣商拉著蹲下來,抓著他的手,慢慢將那個螢火蟲放進他的手心。
螢火蟲很安靜,爬進他的手心后就趴在那里不動了,徐科意沒來由的有些緊張,僵直著手害怕手心的小東西飛走。
徐幣商笑了一下,湊到他耳邊小聲地說:“別害怕,它不會飛走的,因為這是思念你的人從天上回來看你了。”
徐科意猛地看向他,嘴角抿的發直。
小小的螢火蟲那麼柔軟脆弱,發出的光微弱卻又充滿力量,一閃一閃的將他的手心照亮。
他抿著唇,良久都沒有說話,隨即他抬頭看著頭頂的星星,慢慢地向天空伸出手,小小的螢火蟲抖了下翅膀,在明亮的月下飛了起來。
它帶著自己的光在空中環繞了一圈,很快就再也看不見了。
他坐下來,側頭看向身邊的徐幣商。
對方茫然地看著頭頂的天空,淚眼朦朧的雙眼漆黑透亮。
他從后面抬起手揉了下他的頭發。
徐幣商被他撫摸的垂下頭,又轉過頭看他,卻見他神情冷靜地望著天空。
他笑了一下,挪動著身體往他的身邊靠近,慢慢挨蹭上他的肩膀,然后與他親密地靠在一起。
徐科意抬起手將他的頭摁向自己的肩膀。
……
慵懶的夏日很容易讓人喪失斗志,徐幣商在床上懶散地趴了兩天,也有可能他是真的年紀大了,直到現在還是覺得有些腰酸背痛。
他睜開眼睛看著另一半空下來的床鋪,伸手把徐科意的枕頭撈了過來,然后毫不猶豫地丟掉自己的枕頭,整個人都趴了上面。
心情舒適的感覺讓他懶洋洋的不想起身,只覺得就算這麼過一輩子也沒關系。
一輩子。
他睜開眼睛。
真是一個浪漫的詞。
他笑起來,翻了個身,露出自己的肚皮,像一條擱淺在岸上曬太陽的咸魚。
忽然,一陣風吹進陽臺,撩起了窗上的窗簾。
他騰地坐起來,眼睛閃著明亮的光。
放風箏!
他噔噔噔地跑下樓,逐漸慢下腳步,看著徐科意坐在門口的背影。
風箏并不難做,對于一個從小在鄉下長大的孩子來說,許多的樂趣都由他們的雙手來獲得。
在看了眼沒有需要縫補的地方之后,徐科意將風箏舉在陽光下看了看,那是一只長著翅膀的鳥,頭上卻盛開著茁壯的花,鮮艷的色彩明亮又好看。
他神情專注又認真,那雙好看的手難以想象其實滿是薄繭,但這并不顯得他粗糙,反而有種斯文下的勤勞與魅力。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他回過頭,額角還帶著汗,那張沉穩冷靜的臉卻看一眼就足夠讓人心動。
他向他招了下手。
“過來。”
徐幣商快步向他走近,被他拉著坐下來,而他自己站起來繞到了他的身后,將他環抱在懷里,抓著他的手,拿起畫筆沾了沾顏料。
“這是你的風箏。”
這是我的風箏。
一種專屬于他的感覺讓徐幣商的心里猛地撞擊了一下,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
這是他的風箏。
他在心里輕喃著這句話,嘴角抿出一個笑。
徐科意低頭看著他,眉眼一彎,帶著他的手在風箏上畫上屬于他的畫。
清風拂面,歲月靜好。
最后一筆勾勒,徐幣商低頭吹了吹風箏上的顏料,徐科意看著他孩子氣的動作,什麼也沒說,任由他喜愛的欣賞著自己的風箏,連碰一下都帶著愛護的小心翼翼。
他將東西都收起來放好,此時風不太,陽光帶著幾分灼熱,并不太適合放風箏。
所以他說:“先收起來吧。”
徐幣商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仍舊鉚足了勁的吹風箏,徐科意無聲地笑了一下,難道他妄圖自己吹氣把風箏吹起來嗎。
最后顏料干了,太陽也更大了,徐幣商這才自我放棄的把風箏收了起來。
可能心里記掛著這件事,中午吃飯的時候也總有些心不在焉,有風的時候便精神一振,眼里帶著明亮的光,可炙熱的暑氣透進來的時候,他又立馬懨懨地戳著碗里的飯。
一頓午飯的時間,他自己一個人就經歷了不間斷的心潮起伏。
徐科意借著喝水的動作擋住嘴角的笑意,沒有告訴他,接下來的幾天可能都不是一個適合放風箏的好天氣。
果不其然,風箏做好之后,徐幣商時常惦記在心里,偶爾還要把風箏拿出來欣賞一番,只要一感覺到風吹的動靜,他便抱著風箏噔噔噔地跑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