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來,身體的陰影將他籠罩。
“你說誰沒大沒小。”
徐幣商摳著手指, 很難去承認自己在這之中起到的作用就是每天睡了就吃, 吃了就睡,偶爾還要制造點麻煩讓徐科意操心。
但讓他承認那也太傷他的自尊心了。
他默默地抬起頭,小聲說:“徐科意, 你要不要吃西瓜, 我去幫你拿。”
說完,他自己先打了個嗝。
看著他撐的小肚子都要出來了, 徐科意低笑一聲,“剛剛是誰死命往嘴里塞的。”
簡直幼稚的要死。
大概徐幣商唯一能想出來對付他的方法,就是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然后再說服自己他身為哥哥, 得讓著他。
看不出一點聰明的樣子。
徐幣商眼神游移, 站起來想往外溜,“我去看店了!”
“跑什麼。”他一把拉住他的手, 徐幣商踉蹌一下靠進他的胸口, 炙熱的夏日讓相貼的體溫攀升, 輕薄的布料擋不住肌膚的柔韌。
那一瞬間, 他們好像同時聽到了對方的心跳聲。
那麼近,近的呼吸相聞。
對視的雙眼都仿佛席卷的漩渦那樣帶著引人遐想的深邃。
徐科意先松開了他,別過頭說:“我待會要去地里干活,你留在家里看店,貨架上我已經都標好了價格,這次別算錯賬了。”
他拿起一頂草帽戴在頭上,又順手拿起放在門邊的鐮刀,出門的時候頓了一下,似乎想回頭看他一眼,但還是走了出去。
而徐幣商仍舊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他咽了下口水,心臟如雷般快速地跳動起來。
他扭過頭,藏起了耳朵上的紅。
……
六月是夏日正盛的時候,是西瓜成熟的時候,也是早稻收割的時候。
徐老頭在小溪村有一畝地,不大,種的糧食也不賣,都是留著自己吃。
之前徐科意沒去市里上大學的時候,這里的活就是他來干,后來他離開了,徐老頭年紀又大了干不動,這畝地就荒了一段時間,不過地還是好地,今年的糧食一片金燦燦的飽滿又有生機。
“小徐啊,這麼大太陽就下地呢。”
遇到在樹蔭下乘涼的老人,對方拿著一壺茶,一把蒲扇,旁邊還有把鐮刀,想來也是要下地收糧食。
不過農家人早出晚歸,講究天剛亮就出去干活,像這麼熱的夏天,通常也會避開中午這段時間。
徐科意抿了下唇,說道:“早上起來晚了,早點干完早點休息。”
老人注視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說:“還是年輕人身體好啊。”
說完就搖著蒲扇,悠哉悠哉的打算小憩一下。
……
獨自留在家里看店的徐幣商只坐了這麼一會兒就坐不住了。
心里總浮動著想讓他做些什麼,于是他時不時地翻看著手上的賬本,發現徐科意記得很詳細,工整的手寫字也好看立體。
現在很少有年輕人會手工記賬了,更沒有耐心一個一個寫下這麼整潔好看的字。
看了一會兒,他喉結微動,那種驅使著像讓他做點什麼的感覺越加浮躁。
他索性合上賬本站起來,內心強烈的涌動著想去找徐科意的想法,可剛走出門口,他卻忽然想起,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去哪里找徐科意。
因為他根本不認識自家的地在哪。
恰好這個時候,穿著條小短褲的豆芽挎著一個小簍子從前面路過,他眼睛一亮,招呼道:“豆芽。
”
還沒柜臺高的小蘿卜丁抬起頭看向他,叫道:“老徐。”
他噔噔噔地跑過來,兩只手扒拉著柜臺問:“老徐,他們有人來找麻煩了嗎?”
徐幣商點點頭,“來了,但她們被我嚇跑了。”
豆芽咧開缺了一嘴的牙,邊漏風邊說:“管用吧,之前村尾的強子和我打架,他媽來找我,讓我家賠錢,當天晚上我就拿著彈弓去把他家的窗戶崩了。”
他有些得意,微微搖晃著小腦袋。
“然后呢。”
這些事對于徐幣商來說又新奇又遙遠,這個年紀的他已經開始接受最為嚴苛的教育了,平常連一言一行都要接受監督。
那時候村里也有幾個玩伴,但因為有一次他不小心從樹上摔了下來,第二天他就被接進了城,直到半年后才回到這里,從那以后,他卻再也不敢和他們一起玩了。
因為如果他不按照要求來規范自己的一言一行,他就只能留在那個冰冷空曠的地方,再也不能回到這里。
即便如此,他還是在上中學的時候就離開了。
一走就再也沒能回來。
“然后我媽把我揍了一宿,屁股都揍腫了。”
豆芽皺著鼻頭,整張小臉都擰巴在了一起。
顯然認為自己身為一個男子漢卻被揍屁股實在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
徐幣商笑了起來,輕聲說:“我沒有被揍屁股,不過如果我不聽話,我就要跪在書房里,邊跪邊寫檢討書,嗯……字數不得少于五千字。”
豆芽還沒上學,不知道寫檢討書是一件怎樣可怕的事,但下跪他卻能聽懂,便肅著一張小臉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能隨便下跪。
”
他有些好笑又有些驚訝,問:“這是誰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