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卻只碰到了一根尖銳的刺,刺痛間,鮮血和暗紅的玫瑰汁液融成了濃郁的黑色,滲進了厚重的泥土。
……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周圍一片朦朧的黑暗,之前那一拳讓他頭昏腦脹,醒來還覺得頭腦一陣鈍痛。
他支起身體坐起來,“嘭”的一聲燈光照亮,他也看清了他在什麼地方,一個足夠空曠的房間,一個巨大的籠子。
事到臨頭,他反而冷靜下來,垂著眼問:“小紅他們呢。”
四周安靜了幾秒,黑暗中響起黃管事悠然自得的聲音。
“你放心,他們沒事,我也沒動他們,畢竟比起那幾個人,還是你更得我心。”
“什麼時候放他們回去。”
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從角落的黑暗里走出來,黃管事西裝革履,頭上的繃帶拆了,但被削掉的耳朵還包的嚴嚴實實,包括曾經被鄭愿踩碎的指骨,厚實的掛在胸前。
“只要該做的事做完了,他們就可以走了。”
鄭愿的手指猛地收緊,一種被針扎的感覺刺向他的心臟。
他忽的抓住鐵籠,眼眶通紅的說:“放我離開,我要回去,我老婆還在等我!”
黃管事坐在正對面的椅子上,慢條斯理的拍了拍身上的灰,故作可惜的搖了搖頭道:“恐怕不行,你走了,事就做不成了。”
“放我走!我要回家!我老婆不能離開我!他需要我!他還在等我!”
鄭愿用力地搖晃著鐵籠,澄澈的淺褐色眼睛紅成一片,此刻的他像頭被網住的困獸,焦慮,憤怒,還有悲傷。
黃管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拍了拍手,“啪”的一聲,正對面一個巨大的屏幕亮起來,在一片沙沙的雪花之后,映出里面的畫面。
幾個籠罩在黑色西裝里的男人站在他那間小屋的門口。
鄭愿立馬支起身體,目不轉睛的看著這面屏幕。
沒過多久,趙宿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和以往沒什麼不同,身上是鄭愿那件皺皺巴巴的襯衫,長到能墜地的長褲,柔軟的黑發垂在額角,他拿著一個灑水壺,似乎在幫那盆多肉澆水。
鄭愿的眼眶連帶鼻頭一下就紅了起來。
他看到趙宿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在看到那些男人的時候,神情沒有絲毫波動,眼神卻迅速下沉,變得陰冷。
居家又樸素的人忽的伸出手,抓住了帶頭禮帽男人的脖子,單手將他在墻上提了起來。
其他人頓時如臨大敵,紛紛摸向后腰。
趙宿那雙驟然變得猩紅的眼睛卻嚇得他們不敢亂動。
此時的趙宿很不對勁,似乎是在某種情緒的邊緣。
黑色的大檐禮帽掉了下來,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男人的臉漲成了紫色,對方動了動嘴,似乎說了什麼。
鄭愿看到趙宿的臉迅速變得陰冷刺骨,那雙戴著黑色半掌套的手用力的青筋暴起,被掐住脖子的男人出現了一瞬間的恐慌。
他飛快的說著什麼,趙宿將他甩在地上,一腳踹斷了對方的肋骨。
其他人想動手,但被禮帽男人阻止了。
住在鄭愿附近的幾家鄰居已經打開了門縫,如果他們真的在這里開火鬧起來,作為外來勢力一定會被西區盯上。
他們趙家已經不能再樹敵了。
兩方對峙的局面十分凝重,鄭愿能看出趙宿的情緒非常不好,他離開的太久了,而趙宿陷入了分離焦.慮的情緒里,整個人壓抑在狂躁的邊緣。
他抖著手點燃了一根煙,低頭惡狠狠地看著男人,忽然蹲下.身說了什麼,而后冷冷的一笑,將燃燒的煙頭壓在了男人的臉上。
對方一聲不敢吭,但在趙宿站起身的時候,他眼里的陰狠卻瞬間被鄭愿捕捉到。
沒多久,趙宿提著一個小型手提箱走了出來,手臂上搭著一件外套。
是他那天去垃圾場找鄭愿時穿的黑色風衣。
一行黑西裝男人自覺的站在兩側,看似恭敬,卻隱隱的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趙宿傲然的抬著下巴,冷冽的眉眼不茍言笑,因為發病還有些陰鷙,氣場更顯森冷。
他離開的時候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那雙漆黑的眸子一眼掃向鏡頭,滿眼兇光,修長筆直的兩根手指抵著太陽穴,紅唇微張。
“嘭!”
一聲冷笑,屏幕被巨大的雪花覆蓋,而坐在椅子上的黃管事滿臉煞白。
鄭愿用力的掰著籠子,眼里盡是對趙宿的沉迷。
他愛著他的任何模樣。
哪怕他滿眼兇光,陰狠又癲狂,仍舊是他愿意捧在手心的玫瑰。
“別想了,你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嗎,他早就做好他要離開的準備了,他甚至知道是我們對你下的手,可他還是什麼都沒做,因為你對于他,只是一個利用完就丟棄的工具而已。”
黃管事一臉陰郁的踹向鐵籠,“哐”的一聲巨響讓鄭愿回過神。
他說的話半真半假,趙宿確實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但絕不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不是那種徒留誤會的人。
只是在他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前,那些人等不及了。
不,應該說是要死的趙弩等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