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冷像是從他的骨頭里鉆出來,漫延到他全身,止不住的想要發抖,他甚至不敢更深入的去猜測,去驗證。
秦銘淵在他身邊坐下,沒有開口催促,很安靜的注視著他。
看他抬手環上自己的手臂,微微有點顫抖,解開了西裝扣子,把外套脫下來披到他身上。
帶著男人余溫的衣服將云裴包裹住,熟悉的氣息一下子充斥了他的鼻腔,那種不安全感被驅散。
云裴抬頭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了句謝,手指抓住外套的邊緣,將自己裹得更緊,像是被圈在猛獸的領地,無人敢靠近。
他抿了抿唇,組織了下語言,開口道:“昨天,我無意間聽到了霍麗娟在打電話……”
云裴昨天出門去了一趟畫廊,在外面吃過晚飯才回的別墅,那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最近這段時間,云浩偉大多時候都在公司忙,回來吃飯的時間很少。
云悅纖因為電影的緣故,通告增多,每天到處飛,人影都沒見過一個。
別墅里除了傭人,只有云裴跟霍麗娟在,他平時待在房間的時候多,對方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常常出門,算一算,也好幾天沒見過面了。
看不見他們,他倒是也樂得自在。
昨天回去沒在樓下看到她的人影,云裴完全沒在意,只以為她可能已經上樓休息了,或者還沒回來。
等他上了樓,經過露臺的時候卻聽到對方在打電話,起初他沒有在意,打算直接離開,誰知道正好聽見了他媽媽的名字。
二樓的走廊上鋪了地毯,輪椅碾在上面沒有發出絲毫聲音,他調整位置,停在離對方最近的地方。
“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們的交易當年就兩清了……貪得無厭……”
“別忘了,那場車禍真要追究起來……逃不掉……”
“……仁至義盡……報應……”
“少威脅我……大不了……到此為止……”
“洛妤晴的死……你……不無辜……”
霍麗娟講電話的時候偶爾會因為情緒失控放大聲音,但大多時候都把聲音壓的很低,云裴沒有全部都聽清楚。
但僅僅是他捕捉到的這些信息就足夠他聯想一些事情了。
他不記得自己是懷著什麼樣的情緒回到房間的,也不知道跟霍麗娟通電話的是誰,但他明白了一件事。
當年那場致使母親死亡,他失去雙腿的車禍,可能并不是什麼意外,從一開始就是有預謀的。
他坐在漆黑的房間里回想當年所有的細節。
那天是他十二歲的生日,云浩偉本來說要抽時間幫他慶祝,跟媽媽一起帶他去游樂園。
但他沒有回來,云裴聽到媽媽在房間里跟他打電話,聲音有點激動,好像是在吵架。
等她出來的時候眼睛有點紅,云裴記得自己當時還問了對方是不是哭了,那時候媽媽只是說被迷了眼睛,沒有哭。
那段時間其實他常常看到媽媽不高興,一個人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有時候抱著自己,說只有他才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重要的人。
那個時候他并不明白這種情緒代表什麼,只是在對方難過的時候安安靜靜的陪伴她,希望她能開心一點。
等后來他懂的時候卻已經晚了,他再也看不到對方了,沒辦法告訴她,媽媽也是他最重要的人,只有她。
他十二歲的生日,云浩偉終究還是沒有回來,他后來才知道,對方是陪云悅纖過生日了。
那天媽媽自己開車帶他出門,路上的時候好像已經忘記了之前的不愉快,還笑著給他唱生日歌。
他坐在后座,能從后視鏡里看到媽媽含著笑意的眼睛,他也跟著開心。
后來呢……
云裴仔仔細細的回想,他想起來媽媽后來突然有點慌亂,一直叮囑他系好安全帶不要亂動。
當時車速有點快,窗外的景物快速的略過,他按照媽媽的囑咐坐好,兩只手緊緊的握著胸前的安全帶。
再之后就是他每每想起來就像是噩夢般的一幕,他在一陣劇烈的晃動中失去意識,視線里最后一個畫面是后視鏡里媽媽沾血的臉。
“那時候……一定是車子出了問題……”云裴的一雙眼睛紅通通的,兩手拽著外套,指節泛白,“我當年醒過來的時候為什麼不再仔細想一想……”
如果當時他就能意識到不是單純的車禍,是有人給車子動了手腳,或許那時候警方就能更仔細的調查,一定能發現問題。
“不是你的錯。”秦銘淵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你那時候也只是個孩子,想不到這些很正常。”
云裴搖搖頭,微彎下腰,抬手抵著額頭,閉上眼睛,“我一直以為,霍麗娟只是插足了別人感情的第三者,這些年討厭她,厭惡她,但都只是一些小打小鬧,如果當年媽媽的死真的跟她有關系……”
他抵在額頭上的手收緊,指尖陷進掌心里,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
秦銘淵看了一眼,伸手過去把他的手握住,拉到自己跟前,一根一根的將他的手指拉平,拇指擦過掌心留下的月牙印,“如果阿姨的死真的跟霍麗娟有關,就算已經過去多年,她也一定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