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己之外,已經沒有人會來看望母親了,這束花是誰放在這兒的?
云裴垂眸思索,腦海中很快浮現出那個中年男人,如果是他的話,或許自己剛剛就沒有看錯。
可是,為什麼呢?
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見過的人,為什麼會突然來給母親送花?
秦銘淵不緊不慢的抱著花束走在碑林間,根據從墓場負責人那里問來的位置找到了原身爺爺奶奶的墓碑。
兩位老人的感情應該很好,合葬在了一處墓地里,石碑上貼著兩張照片,發絲泛白的老人面容都很慈祥。
秦銘淵蹲下身,將花束放在碑前,掃了幾眼上面的照片,心里不自覺做了一翻比較。
原身的爺爺盡管看著是一副秦家人該有的寡淡神情,但卻能從眼神里看出些柔和來,旁邊的奶奶更是笑容燦爛。
想想自己的爺爺,哪怕是遺照,看起來也是一絲不茍,神情里只有嚴肅兩個字。
他一輩子都要強,到死都沒有放松片刻,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秦銘淵伸手將花束正了正位置,手上沾了雨水,不在意的輕搓了下,目光對上照片里的老人,“抱歉,占了你們孫子的軀體,我也不清楚他以后還能不能回來,如果不能……那說明我也走不了了,以一換一,這麼想想的話,你們也不算吃虧。”
嘴上說著抱歉的話,但聽起來好像也沒有覺得有多麼的抱歉。
他站起身,依舊垂眸看著照片,“幸運的是,我管理公司的能力還不錯,你們秦氏集團最起碼不會倒閉,這應該算是個好消息吧。
”
說到這兒,秦銘淵覺得沒什麼再好說的了,沉默了一會兒,微彎了彎腰,算是鞠了一躬表示尊敬。
剛直起身,口袋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掏出來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備注是媽媽兩個字。
知道她打電話過來是做什麼,秦銘淵直接掛斷,拍了張墓碑連帶花束的照片發過去,很快就收到了對方的回信。
媽媽:寶貝真乖~
一如既往肉麻的畫風,秦銘淵將手機揣回口袋里沒再回復,心中卻微微一動,抬眼看著連綿的雨幕,視線落在來時的方向。
云裴這個人看起來清清冷冷的,有點不近人情,但生日宴會那天獨自坐在樓梯口的樣子又很脆弱。
不知道他會不會對著媽媽的墓碑哭?
如果哭的話……秦銘淵想起他吃飯時被燙到紅了眼眶的樣子,拇指在傘柄上摩擦了下,看著還是有點可憐的。
碑前并排放著兩束花,碑上照片里的女人笑容明艷,仿佛沒有遭受過什麼苦難,容顏比花朵更加鮮亮。
云裴一如既往沒有什麼話,只沉默著坐在那兒注視著照片,半晌才輕緩的眨一下眼睛。
他這樣坐了很久,直到雨夾雜風勢落了幾滴在他的后頸上,身體生理性的打了顫,這才開始覺出了冷。
下雨之后天氣轉涼,他穿的有點單薄,又是在山里,坐了這麼久不冷才奇怪。
抬手撫去頸上的雨滴,云裴看著照片,嘴角勾出淺淡的笑意,“媽媽,如果我生病了你會擔心的對嗎,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他說著話,伸手去摸了摸照片上的人,抹去了雨水,指尖在女人揚起的嘴角邊停留了一會兒,才緩緩的收回手,“……今天就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
”
視線又在那束多出來的花上落了落,抿了下唇,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中年男人是以前家里的司機。
母親出事之后他還很自責,覺得是自己那天失職,如果他開車帶他們出去,或許就不會發生車禍了。
云裴當時的狀態很不好,幾乎跟所有人都沒有交流,家里的人也漸漸不往他身邊湊了。后來那個女人住了進來,將所以的傭人都換了一遍,他也再沒有見過這個司機叔叔。
沒想到在多年之后,對方還能想起給他母親送一束花,也不枉費母親當初一直善待他們。
從花束上收回視線,最后看了一眼母親的照片,云裴操控著輪椅轉身,從埋葬著他最親近之人的地方離開。
行至之前跟男人分開的地方,他意外發現本以為離開的人正站在那里,背對著他的身影修長挺拔,在雨幕里朦朧又真實。
輪椅停了停,又緩緩移動起來,向站在那里的人靠近過去。
聽到身后的動靜,秦銘淵轉過身,看著對方在他跟前停下,抬起傘仰臉跟他對上目光,臉色如常,沒有什麼哭過的痕跡。
“秦總還沒走?”男人不開口,云裴隨口問了一句,總覺得對方的視線在自己的眼角落了落,他以為有東西,下意識抬手摸了下。
看到他的動作,確認他確實沒有哭過的秦銘淵將視線移開,“嗯”了聲回應對方,撐著傘轉身,“走吧。”
云裴莫名覺得他可能是在等自己,但很快搖了搖頭,之前是碰巧遇上就算了,以他們的關系,犯不上特意在雨中等他,或許只是有什麼事耽誤了。
他們像來時一樣并行,雨落在傘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就算都沒有說話,氣氛也不算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