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冬大口地喘息著,伸手握住旁邊的玻璃杯就要舉起,陸星嘉心里“咯噔”了一聲,趕忙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是冰涼的,冷到像是墜入了冰窟,但陸星嘉還是認真地用兩手包裹住他的手,先是把他手心杯子拿掉放在一旁,然后用自己的體溫幫他暖手。
“暮冬哥哥,暮冬哥哥,”陸星嘉小聲喚他的名字,一遍遍說,“我在,我在呢。”
……他還有他的星星,他的星星,是真的吧。
須臾,秦暮冬身體僵硬著,痛苦地閉上了眼。
另一邊,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侯瑞城似乎被她說動了,沉默了一會兒,別別扭扭地問:“真的……能有那麼多好處嗎?”
“當然了,”蒲淑蘭理所當然地點頭,繼續規勸,“而且你別看秦暮冬表面陰冷,其實內心很孤獨,又重感情,只要你表面上對他好一點,他就會對你掏心掏肺。只要拿捏住了他,論文、名譽,他的就是你的。”
聽到這話,連陸星嘉都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寒顫,甚至不敢去想秦暮冬會有多難受。
她可是秦暮冬的親媽啊!
賀溪說虎毒不食子,可為什麼同樣是母親,蒲淑蘭卻能毫不憐惜地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當做棋子,把他的溫柔當做可以利用的把柄?
就因為她和前夫沒有感情,就可以對自己的兒子不負責任了嗎?
不,這不僅僅是不負責任,她甚至沒有把秦暮冬當成一個人來看!
陸星嘉忍不住了,當即要跳出來把蒲淑蘭痛罵一通,誰料旁邊的一個人先他一步站了出來,站在蒲淑蘭面前。
“不可能!”蓬華榮脊背挺得筆直,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他的語氣發狠,每個字都鏗鏘有力,“做學術之前要先學會做人,那些偷來的東西也永遠不會是你的。
”
第52章 求求你了
蒲淑蘭臉上的表情萬分精彩,先是驚愕,繼而很快轉變為尷尬,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蓬華榮盯著他,慢慢伸手把頭頂的帽子脫掉,補充道:“忘記自我介紹了,鄙人蓬華榮,中國物理學會常務理事,物理競賽國賽評委,澈大天體物理學教授……”
一連串的榮譽背后所蘊含的地位與權利,蒲淑蘭當然知曉,她早就把蓬華榮的背景調查得清楚。
“哐當”一聲,蒲淑蘭神色慌張,失手將放在桌邊的玻璃杯掀倒在地,杯子脆響一聲,瞬間四分五裂。
藍色的涂漆層被摔碎,露出白色的瓷胚,與她慘白的臉相稱。
“蓬教授……”她強穩住心神開口,還想努力擠出一點笑,“您是什麼時候來的?”
“不久,”蓬華榮已經冷靜了下來,風度翩翩地在兩人對面的位置上坐下,臉上掛著淡然的笑,與蒲淑蘭的緊張形成鮮明對比。“也就剛好聽到你說從未把暮冬當兒子。”
他腿腳不太方便,沒有走樓梯,而是坐側邊的直梯上來的,也多虧電梯位置隱蔽,才讓他得以看破這一對母子的真面目。
“事情不是這樣的,”蒲淑蘭擦了擦額角的虛汗,還想要解釋,“我只是……只是……”
“只是把我當成了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
秦暮冬從旁邊站了起來,一步步向他們走去。
“暮冬?!”蒲淑蘭忍不住驚呼出聲,坐在一邊的蓬華榮也緊皺起眉。
陸星嘉見狀也趕忙起身,走到秦暮冬身后,叫了聲他的名字。
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樣,秦暮冬冷著臉,默不作聲地在蒲淑蘭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眸子依舊是漆黑的,卻像是一潭沉寂的死水,粘稠的,濃郁的,哪怕此時往里面丟入大石塊,也不會掀起半點漣漪。
手里那個粉色的首飾盒被他徹底被捏變形了,四分五裂的包裝之下,那個瑩瑩發光的蝴蝶發卡提醒著秦暮冬,這一切是多麼可笑與諷刺。
他一步步試著接受她,嘗試著對她敞開心扉,學著信任她,渴望得到哪怕一點點關愛,可這從頭到尾只是一場盛大的騙局,他不過是其中被賣掉還幫人數錢的傻子,是被人耍得團團轉還奉上了一顆真心的蠢貨。
他看著她,眼底不只是憤怒,更是失望與悲戚,是痛苦的糾纏,語氣依舊堅定:“可惜工具人不會讓你如愿,侯睿誠這個名字永遠不會與我并列出現在一起。”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握緊又松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好幾次都要舉起手,目光觸及站在身后神色緊張的陸星嘉,最后倚靠著僅存的兩分理智放下了手。
“看在你是我生母的份上,我們從前的事一筆勾銷,以后也不要再有什麼聯系了,再讓我看到你或者你的蠢貨兒子,我見一次打一次。”
秦暮冬的語氣不算兇狠,沒有威脅,只是陳述事實般的平淡,蒲淑蘭卻突然一怔,想到了些什麼。
這個眉眼清冷眸色陰郁的孩子也曾經抱著她的腿粘著她叫媽媽,也曾目光如星地看著她渴求她的夸獎。
就這樣,再沒有聯系了嗎?
“暮冬……”蒲淑蘭嘴唇翕動著,想要說些什麼,但秦暮冬不會再給她任何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