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癥患者就是這樣的,他們沒有腦袋去思考別人的感受了。極致的痛苦下,任何一個可以讓他得到釋放的方法,他都不會估顧及對方了。你知道的,他不是故意也要折磨你。”
王劍用力抓了抓江宴的手臂,給好兄弟一些力量。
“江宴,我替小嶼給你道個歉。”二爺爺無心吃飯。
江宴沒回,他也很委屈。
他從小到大,都是被人哄著,寵著,沒誰敢跟自己有一點點情緒。
他確實受不了三番五次被林嶼這樣折磨,可他有什麼辦法,他不是沒產生過就此放棄林嶼的想法。
可他也知道,林他只是承受了太多。
“二爺爺吃飯。”他放下酒杯又給自己倒滿。
王劍拉著椅子坐在他旁邊。
二爺爺卻起身離開,“你們兄弟倆說說話,我沒什麼胃口。”
江宴沒攔著,他現在也很想發脾氣。
一口一口連續喝下五杯滿滿當當的紅酒后,王劍把酒杯奪了過來。
“行了,明天會頭疼。”
“五杯而已,紅酒!”江宴馳騁商界,酒量非常好,只有他把別人喝趴下的份兒。
“度數低,后勁兒大,”王劍不讓他喝,“變成真正男人的過程,對你來說確實很殘忍。誰不想擁有一個美好的第一次。”
“呵。”江宴沒有情緒地笑,“我不在乎這些。”
他在意的是林嶼的情緒。
“我不知道,以后的哪一天,林嶼還會遇到類似的事情,讓他無法控制。是不是換個城市生活,讓他遠離這里,就不會再遇到那些曾經傷害過他的人。”
“江家的根基在這。”王劍知道他喝上頭了,酒能不能醉人,很大成分取決于這個人快樂不快樂。
“這個世界真的很臟,因為我有錢,所以很多臟,到不了我跟前。也因為我有錢,做過的臟事,不會被人知曉。你看看蔡新宇的下場,他無聲無息地消失,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得有問題,不會有人找他,包括他的爸媽。就算想找,也找不到。更是不會有人敢查江家。”江宴自嘲。
“可沒有錢的人呢?會有多少個林嶼存在?”
王劍搖頭,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江宴。
他家也算有點錢,從小到大的通行證一直都開放,基本也沒遇到過太多困難。
“我希望林嶼可以世俗一點,可以因為我的錢開心一點。”江宴揉了揉眉心,手指磕著桌子,跟王劍要酒,“滿上滿上,給我滿上,你讓我痛快點。”
“最后一杯。”王劍妥協。
男人喝酒,有時候真的是因為無處排解,他想要麻醉神經,胡言亂語,借著酒勁兒發泄發泄。
不然平時有什麼理由不堅強?
“最后一瓶。”江宴講條件。
“我揍你信不信?”王劍踢他椅子,“晚上吐得稀里嘩啦我還得伺候你!”
“我不會吐!我喝酒就沒吐過!”江宴伸手去拿紅酒。
王劍沒攔著,還遞過去啟瓶器。
“你不是要帶林嶼上節目,我覺得也挺好。那些游戲挺好玩的,讓他玩玩就當散心了。你把他捧起來,以后通告多了,就沒工夫想這些讓他難受的事兒了。你不是跟我說他自己工作那三個月,很認真,情緒也很穩定。只要不讓他再接觸蔡新宇那一票人就行了。”王劍看著他對瓶喝紅酒,一點優雅都不要了,覺得這個男人是真的難受到極點了。
“啊,王劍,你給講個故事聽。
”他孩子氣地要求。
“故事啊,要從三年前的一個雪夜說起。”王劍不含糊,直接開講,“那晚上我值班,有一個左手臂被整整齊齊切斷的男人,咬著牙,流著一路血,走進醫院。他剛看到護士,就直勾勾倒下去了。”
江宴小口小口喝著酒,往椅子上一躺,閉眼聽著。
他需要轉換一下注意力和情緒。
“男人五十來歲,瘦瘦的小小的。我們把人抬到急診室,把他弄醒,問他斷臂在哪,找回來還能接上。”
“男人不吭聲,流著淚忍著疼說,不需要手術,給他打幾針最便宜的止疼針就行。他因為實在疼得受不了,又怕自己失血過多,人就死了,才不得不來醫院。”
“他說他沒錢,止血止疼,都用最便宜的藥,也不用包扎。”
“我告訴他,不手術,無法止血。男人小心翼翼地問,手術費多少,能不能便宜點,他不能死,他還要養家。”
“我沒告訴他手術費,我問他這是工傷嗎?如果是,可以走流程,自己不用掏錢。男人沉默一會兒,悲傷地他說是工傷,可人家不會給自己掏錢。”
“我問為什麼,男人說,他工作的時候,廠長兒子淘氣,一直給他搗亂。他阻攔多次無果,又因為工作種類有點危險,要時刻盯著,一不留神,廠長兒子就出事兒了。他拿著玩具勾住了流水線上的一根繩子,導致被快速拖拽。男人把男孩救下來后,發現孩子的手掌被切斷半個。”
江宴睜開眼,不耐煩擺手:“不聽,不聽這種。男人一定被廠長報復了,才會斷了手臂。”
“你能不能給我點溫暖?我知道這個世界很多人都活得很苦!”他又悶了一口酒。
“聽我說完,”王劍繼續,“男人的手臂是他自己切斷的。”
江宴不懂:“為什麼?賠那個不聽話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