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粗糙的大手,依舊有力。
林嶼也緊緊地握了握。
她眼睛都笑彎了:“這個是你二爺爺送給我的,他知道我喜歡紅色的衣服。”
“你看,這麼大的電視,姥姥可從來沒見過,我呀,天天聽里頭的人唱戲,可好聽了。還有冰箱里的東西,我也沒見過,沒吃過。你再瞅瞅這個空調,姥姥再也不會熱得難受了。”
“姥姥……”林嶼不懂姥姥為什麼出現在這樣一個奢華的環境里。
“小嶼,替姥姥謝謝他。”
“他?”林嶼抱著姥姥,那麼真實,那麼溫暖。
姥姥身上是他很熟悉很懷念的肥皂香氣。
村頭小賣部里賣的那種黃色大磚頭一樣的肥皂。
姥姥用他給林嶼洗衣服,洗澡,用它洗床單,毛巾。
家里的一切,都是這種淡淡的肥皂香。
后來他們住進蔡新宇的家,他學會了用滾筒洗衣機,用著洗衣液,再也沒有聞過皂香。
“姥姥,小嶼好想你。”這才是家的氣息。
“他就是江宴啊,他給姥姥送了好多東西。”姥姥摸著林嶼的頭說,“多得這里都放不下了,因為他,我多了很多朋友,他們都愿意來姥姥這里串門。”
姥姥還說:“四合院四周啊,還站了一圈保鏢,江宴那小伙子說,陰差要是敢欺負我,就讓保鏢們保護我。”
“姥姥……”林嶼緊緊擁著她,心里泛起一片漣漪,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相信他,姥姥看人很準的,姥姥希望你能活得開心一點。”姥姥說完,拍拍他的背,“去吧,有空來看看姥姥就行。”
“姥姥?”
懷里的人溫度漸漸消失,變得透明。
姥姥對他笑著,慈祥溫暖。
林嶼擦了擦眼淚,姥姥現在這麼幸福,他不能哭。
忽然地夢醒,林嶼很平靜地睜開眼,看到江宴正在躡手躡腳下床。
“江宴。”
清晨的第一道光灑在這個小心翼翼挪動身子的男人臉上,明媚至極。
“謝謝你。”
江宴回頭:“吵醒你了,抱歉。”
他想給林嶼去買早餐。
“江宴,謝謝你。”林嶼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姥姥好幸福他就很幸福,可是他的鼻子還是忍不住很酸很酸。
“你是不是給我姥姥燒了很多東西?”他問,他很確定。姥姥不會騙他,姥姥給他托夢了。
“嗯……”江宴說,“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把姥姥的墳,遷過來了。在……隸屬于江家的外圍墓地里,我爸媽同意了。”
“你?”林嶼的瞳孔瞬間一擴,“江宴……”
他的驚訝太大了,眼淚轟然而落。
巨大的感動和受寵若驚如崩塌的雪山,把林嶼全部掩埋。
他感覺自己呼吸困難,他受不起江宴這樣的極致愛意。
“江宴,你要我怎麼報答你?”他從床上坐起來,無措到手都不知道該放哪里。
“對不起,我只是想,想成為你的家人。”江宴坐回病床,按住他抖動的肩膀,“我不需要報答,我只想好好愛你。”
這個孩子曾經缺失了多少,他都要彌補回來。
“我真的再也不會推開你了。”林嶼又一次保證,離開江宴,自己也很痛苦,所以他為什麼要這麼任性地折磨彼此。
江宴卻還是不敢信,但他輕輕“嗯”了一聲。
張升陽對他說過,抑郁癥患者的反復是很常見的病情之一。
江宴告訴自己,要免疫,免疫,林嶼怎麼做都是情理之中,治療心理創傷是一件兒辛苦且漫長的事兒。
他做得起,他愿意。
他的底氣不是錢,而是愛。
“我們去吃早餐吧,然后我想早點去坐摩天輪。”江宴盼了一晚上,天快點亮。
林嶼懂他等什麼,他在等兩個人之間,真正意義上的初吻。
“你好虧啊。”林嶼還是有點過不去心里的坎兒。
他被蔡新宇和宋時……
林嶼苦笑一下,忽然又打起來退堂鼓。
“我找到了一家中國早點店鋪,我們去這里喝粥。”江宴沒有接林嶼的話,他不想林嶼想到過去。過去的事兒,他不想用自己的以后去承擔。
也不想林嶼用過去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相處。
“江宴……其實你可以在意,或許這樣我心里才會好受一些。”林嶼覺得很對不起江宴。
“林嶼,我更加在意,從現在開始你的,要準備一個怎樣刻骨銘心的初吻給我。”
林嶼心尖一跳,躲閃江宴熾熱的眼神,感覺臉開始發燙。
他從來沒有在蔡新宇身上感覺到過這樣真摯熱烈的愛意,也從不知道,被人喜歡原來心跳得可以這麼快,讓他呼吸都有些發亂。
他對自己說,戀愛的感覺,就應該是這樣吧。
第一次戀愛的感覺,是不是就是這樣?
可是他腦海里總是揮之不去自己和蔡新宇在一起的那三年。
行尸走肉的日子,從來沒有體會過,什麼叫可靠的愛人,被照顧的體貼。
那個時候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會被這個惡心的男人□□,生不如死。
學生時代對感情的美好憧憬如同衰敗的殘花,粉碎不見。
可現在,他被江宴摟在懷里,對愛情的幻想再次重組。
心中有一朵絢麗的花,朝著只屬于他的陽光,迅速生長。
“江宴……”
“嗯。”
“我……”林嶼的聲音忽然不對勁兒。
“林嶼?”江宴扶著他,觀察他的情況。
“疼。”林嶼死死按住自己的指尖,栽倒江宴懷里,他又迅速按著手臂,不停說著“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