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去租房子?”
“先找工作。”林嶼看著窗外漸漸變小的海悅別墅區,心情很差。
“去畫廊找工作?”
“嗯。”
“有把握?”二爺爺不是對林嶼畫畫的能力質疑,是活了這麼大歲數,憑聽話聽音的經驗,察覺到這個畫廊和林嶼,多少會有點什麼交集。
果不其然,二爺爺猜對了。
司機把車停下,林嶼深呼吸幾下,下車。
他看著米易畫廊展示窗上的畫,低頭想了想,推門進去。
畫廊是個兩層商鋪通聯,空間很大。
四周墻壁上不規則掛著一些抽象夸張的寫意畫,也有一些古韻濃厚的水墨山水畫。
透明玻璃罩著的畫,是名家名作。
一排排博古架上的卷軸,是散家和老板自己的一些畫作。
店鋪靠窗的位置,有兩臺桌子。
一個方桌,放著茶具,和小茶點。
一張長桌,擺放著筆墨紙硯,客人想要寫寫畫畫,在一個煙臺造型的錢箱里,自己放錢就行。起步價100,多則隨意,畫完可以帶走。老板還提供裝裱服務,加50塊手工費和材料費就行。
進門后,林嶼沒有在前臺看到老板,他隨便轉了轉,發現三年前他在這里畫的一副貓咪向日葵。
他微微驚訝。
“我一直留著它,我相信那天我們聊得那麼投機,你不會再也不來。”
“林嶼,我終于等到了你。”
一個男人從他身后緩緩走來,他戴著一個無框眼鏡,眼睛是淺淺琥珀色,淡淡金色的短卷發,一身灰色休閑服。
十分健康紳士的形象。
“喬寧。”林嶼轉身,看到對方驚喜的笑容。
那人伸開雙臂,他主動擁抱上去。
“竟然還記得我的名字,簡直讓我受寵若驚。
”喬寧是中英混血,媽媽是A國人,爸爸是中國人。
媽媽喜歡極了中國文化,來中國留學,嫁給中國男人。
喬寧從小長在H市,說著一嘴比本地人還流暢的話,上學時候,英文學分竟然是最拉胯的。
說起來他也是算是個富二代,喜歡藝術,自己開個畫展,賺不賺錢無所謂。喬寧就是想遇到像林嶼這樣能和他在創作上有共同語言的人。
三年前的夏末,林嶼進來問他,收不收畫,他說自己勉強能夠畫一點。
喬寧的店鋪會高價收畫,不管是用來珍藏升值,還是有機會遇到高人修復,都是不虧的事兒。
而且,有的客人對名畫的受損程度接受度很高,愿意花幾倍的價格買回去。
但是一般沒有名氣的畫作,沒有收藏價值也沒有翻倍賣出去的機會,喬寧都不收。
只是林嶼進來以后,在暖暖透光玻璃的照射下,那令人挪不開眼的容貌,讓喬寧給了林嶼一次機會。
他說:“沒看你帶著作品來,那現場畫一幅吧。”
林嶼當時用英文詢問后,得到一口流利普通話的回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拿起筆,畫下了貓貓向日葵。
作畫過程中,喬寧看他很多地方雖然畫得很不錯,但是方式方法沒什麼專業度,就隨口聊起來,順便指導一點。
沒想到,喬寧的很多觀點和創作想法和林嶼不謀而合,兩個人聊得非常愉快。
兩個小時后,喬寧被林嶼的作品驚訝。
很漂亮很有故事畫面感的一幅畫。
這樣溫馨色彩鮮艷的畫作,雖然不會因為創作者的名氣而值錢,但是賣給一些裝飾畫廠家,也有些市場。
喬寧當即掏出來200元給林嶼,說這畫他買了。
林嶼沒想到喬寧會這麼痛快,直接給錢。
他看著兩張鮮紅的票子,沒忍住鼻子一酸。
姥姥在醫院,一天的藥費都不止兩百,他賣房子的錢,就快花光了。
他厚著臉皮問,“我多畫幾幅,能不能……”
喬寧看出他的窘迫,多嘴問了句:“給自己攢學費?”
聽到這一句,林嶼的眼淚唰一下就掉下來了。他低著頭,不想讓喬寧看到,抓著那兩百塊錢,快速沖出了畫廊。
他聽不得上學兩個字。
他的錄取通知書靜靜放在姥姥擦得最干凈的餅干盒子里。
林嶼在買了房子后,跟錄取通知書好好的道了歉,說不能帶著它去體驗大學生活了。
他甚至用面糊糊做膠,把放著通知書的餅干盒子,封死了。
他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再去學畫畫了,那就永遠不要再讓他看到這張紙。
喬寧的話讓林嶼心里好痛,他收好200塊錢,又去了很多跟畫有關的店鋪,卻再也沒有第二個喬寧愿意欣賞自己,愿意給自己錢。
后來他垂頭喪氣回到醫院,卻笑著對姥姥說,他今天賺到錢了,明天后天還能賺!
姥姥很開心,說小嶼長大了。
可是林嶼卻很發愁,他不敢再去喬寧的畫廊,他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是個廢物,沒有去上大學。
第二天他又被很多店鋪拒絕,他除了畫畫什麼也不會做。
絕望至極的時候,蔡新宇出現了。
當時的他,真的覺得蔡新宇就是從天而降的福星,他雖然不喜歡大他那麼多年紀的人,可為了姥姥,心甘情愿的做了他的小男友。
關系確定的那個下午,蔡新宇給林嶼的姥姥續住院費,醫藥費,還給林嶼一些零花錢,讓他自己吃好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