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說完聳肩,笑了一下。
林嶼:“?”
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所以我叫江宴。”江宴笑出聲,“我老媽每次提到生我的事兒,還引以為傲呢。說她是天下生孩子最輕松的媽媽了,說我在她整個孕期都沒讓她吐過,沒有胃口不好過,沒有變丑,沒有身體浮腫,沒有血壓高。就連生出來,都是她使勁兒開紅酒瓶蓋的時候,我就被擠出來了。”
林嶼:“……”
好離譜!
江宴看著林嶼驚訝的眼神,繼續著:“我媽本也沒打算去醫院待產,家里請了三個專業待產醫生,還有十來個護理師,那幾天就等著待產。醫生告訴我老媽,說我已經入盆,隨時都有生的可能,讓她隨時注意,發生陣痛就要趕緊待產。”
“你猜怎麼著?”江宴問。
林嶼搖頭。
“我媽說她那幾天毫無感覺,正好趕上有家人舉辦宴會,她跟著老爸開開心心就去了。老爸順便帶上醫生和護士,以防萬一。”
“想得真周到。”林嶼夸。
“我老爸確實,心思比較細膩。”江宴說,“我媽屬于社牛,到哪個場合都游刃有余,絕對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那天醫生交代她可以喝一兩口紅酒,快生了,不能喝白酒啤酒!她就充當倒酒的人,她說看著也解饞。”
“她當時沒找服務生要開紅酒的器具,逞強,跟賓客們炫耀,她可以徒手把紅酒木塞拔出來。結果她使出吃奶的勁兒,不僅拔掉了木塞,也把我撲哧一下就生下來了。”
林嶼低頭用手背捂著嘴笑。
“我老媽是不是特虎?”江宴一笑,“當時我老爸就在他身邊,他整個人都傻了。看著血糊糊的我沒什麼感情一樣,先去扶著我一臉蒙逼的老媽。
”
“還是旁邊一個年紀稍大點的阿姨大喊一嗓子:“快叫醫生啊!江家大少爺生出來了!”
“哈哈哈!”林嶼笑出聲。
“然后我那隨性的老媽,反應過來了,她趕緊把我抱起來,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徒手摳破了包著我的胎膜,當即拍板,她說,老爺們兒,咱孩子就叫江宴了!”
林嶼簡直要笑不活了。
“很隨意是不是?”江宴看著被自己逗得超開心的人,自己也很開心,“你名字呢?”
他問。
“我啊。”聽到這個問題,林嶼臉上的笑意緩緩凝結。
江宴直接就是一個警報拉響。
完蛋,看來林嶼改名字的原因不會太好。
“啊,那個,”他想轉換話題,“你最喜歡那個毛絨玩具?”
“沒事的。”林嶼摸了摸身邊的大海豚,對江宴說,“我以前叫林嘉嶼,五年級的時候,我跟姥姥說,我要叫林嶼。”
江宴好奇又不敢問,他看著情緒直線下降的人,著急地再次轉換注意力,“晚上想吃點什麼?”
“江宴,我真的沒事兒。”林嶼堅持要告訴他,“小時候村子里的孩子都會笑話我沒有爸爸媽媽,穿的衣服破破爛爛,連一雙成對的拖鞋都沒有,我很難過。我問姥姥,我為什麼沒有爸爸媽媽。”
“姥姥總說他們出去工作了,賺大錢養活咱們娘倆。”
“我信了。”
“三年級的時候,同學拿著他雙雙出去打工的爸媽寄回來的洋氣文具盒,開心地炫耀。我又問姥姥,我的爸爸媽媽為什麼不給我寄東西。”
“姥姥嘆了口氣,騙我說,可能爸爸媽媽自己也沒賺到錢,她說城里討生活也不容易。”
“我依舊相信,姥姥說的都是真的。
我堅定地認定,我的爸爸媽媽終有一天會回來,看看我,抱抱我,讓我撒個嬌。”
“再后來……”林嶼把下巴抵在枕頭上,聲音開始變輕。
江宴不想他難過,“我們不說了好不好。”
“不好。”林嶼說:“從來不會有人愿意理解一個沒有爸媽孩子的苦,他們還要罵我,笑話我沒有爸媽。我想說,我知道你不會笑話我。”
江宴摸摸他的頭,“好,我聽著。”
林嶼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再后來,我有一次跟大黃出去用石頭砸魚,聽到有幾個大人路過,好像聊到了我的爸爸。”
“他們說,看那孩子瘦的,怪可憐。要不是他爸在他不到三歲就被電死了,也不用這麼苦。”
“我爸是在田里干活觸電了,原來我爸不是去給我賺錢買文具盒去了,”林嶼說,“我當時在水里哭了一場,跑回去質問姥姥。”
“我對爸爸一點印象都沒有,原來是因為爸爸去世以后,年紀還小的我連續幾天找不到爸爸,急得發燒,醒來后就只認得姥姥了。”
“我問完姥姥,姥姥也哭,哭完了她對我說了實話,她說……”
江宴握住了林嶼輕輕顫抖的雙肩。
“她說,爸爸本就是孤兒,雙親地震的時候被砸死了。他十二歲就一個人生活,四處打零工。來我們村跟著一個老板過來打水井的時候,跟我媽媽有了感情。因為姥爺也死得早,姥姥對女婿沒什麼要求,只要對我媽好就行。”
“兩人結婚了,兩個月后,我媽懷上了我。”
“十月懷胎都沒到,我在我媽肚子里七個多月就被迫來到人間。”
江宴好像明白了林嶼為什麼會天生造血功能發育不完整了。
七月早產,在一個窮困的小村子里,沒有vip病房給他住,能活下來都是奇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