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鐘表墜落,玻璃罩碎了一地。
“小心!”江宴趕緊把人拉在懷里,用身體擋住飛濺的玻璃渣。
這脾氣來得猝不及防,江宴迷茫,他不知道怎麼應對。
“江宴……”林嶼的聲音非常輕,帶著害怕情緒。
“你?怎麼了?”
林嶼不回答,看著大門,全身繃著。
江宴腦洞大開,問他:“你怕會進來壞人?”
沒有回應,林嶼推開江宴,跑過去,把門上鎖。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回頭看一眼江宴,一下子失去了什麼一樣,雙眸透著委屈,又慢慢把門鎖打開。
江宴一臉問號。
“我去叫人收拾玻璃,時間不早了,你休息……”
“江宴……”林嶼蹲下,使勁兒抵著門。
林嶼看著他的動作,想了想,順著他:“我不去叫人來收拾,明天再讓他們收拾。”
聽到這句話,林嶼的神態緩緩安靜下來。
可是依舊蹲在大門口,死死抵著門。
“你,大病初愈,早點休……”
江宴話還沒說完,林嶼堵上耳朵。
江宴:“……”
“不想休息?”他根據林嶼的反應,試探著他的意圖,“你今晚怎麼一句話都不跟我說?討厭我嗎?那我可能也要死皮賴臉待在這,膈應你。”
林嶼拿開手,盯著他看。
他覺得自己有病。
奇奇怪怪的行為不是不能控制,可是他想要知道,江宴到底能容忍自己到什麼程度。
以前他情緒不穩定,極其想發泄的時候,或者控制不了發泄一部分后,都會被蔡新宇狠狠罵著,貶低著,精神洗腦。
林嶼總是頑強抵抗著接受蔡新宇讓自己承認自己是精神病。
可時間久了,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行為和脾氣真的不正常。
他對自己的認知會出現認知障礙。
蔡新宇會不停地讓他記住,他是被宋時睡過的垃圾貨,是骯臟的,下賤的。
這個世界,最不值錢的就是他林嶼,除了蔡新宇好心不會有人愿意接納他和他的姥姥。
林嶼其實早就接受了這樣的事實,自我認知非常卑微。
可他卻在每天面臨的精神洗腦里,不停告訴自己,骯臟無法洗凈他接受命運,可他不能讓自己徹底屈服蔡新宇。
他有多艱難挺到現在,誰也不知道。
似乎在遇到江宴后,林嶼通過各種潛意識的撒潑發瘋,不停試探著對方的容忍度。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但是他也迫切需要一個可以真的對自己完全不會有任何生氣情緒,能讓他可以肆意釋放情緒也不會得到任何一句辱罵和毆打的環境,他想得到關心過度的呵護,和加倍牢固的安全感里。
林嶼一次又一次看著他的偶像把自己的怪異情緒接住后,忽然就涌上了非常委屈的情緒。
他站起來,沖到江宴身邊,仰著頭,渴望看著他,“明天你還來嗎?”
問完這句,林嶼突然崩潰大哭,他跑進浴室,覺得自己很丟人,也很氣人。
他把江宴當成自己及情緒的接收站。
自己為什麼這麼討厭!
趕走好幾次江宴的是自己,現在毫無自尊挽留人家的也是自己。
他剛才一直盯著秒表,產生焦慮,是不希望時間走得那麼快,他不想江宴離開。
林嶼奢望江宴可以陪他很久很久。
可這里不是醫院,江宴沒有理由陪床。
不,就算在醫院,江宴和自己無親無故,也不應該整夜整夜陪在自己身邊。
林嶼的頭開始痛,他短短時間里想到的東西太多,情緒變化太猛太快,心理的各種反應刺激著生理產生不舒服。
“林嶼,”江宴敲著浴室門,緊張道,“絕對不可以再洗冷水澡,知道嗎?”
林嶼轉身盯著門把手。
江宴力氣很大,可以把醫院的門把手一下子就擰斷,也可以擰斷賓館的門把手。
他剛才跑過去大門上鎖,是不希望江宴離開。
可是鎖攔不住江宴,所以他放棄這個辦法,又把鎖打開。
毫無辦法的人,選擇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門。
江宴不可以走,他要獨占江宴。
想到這,林嶼猛地打開門,直接去抽江宴的腰帶。
江宴嚇了一跳,他攔著林嶼動作,“林嶼?”
林嶼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不妥,著急地搜尋房間,看到窗簾綁帶的時候,他跑過去,扯下來。他一聲不吭,把江宴的雙手綁了起來,拉著他,拴在了床頭。
任由他胡鬧的江宴此刻非常懵:“……”
“這是?”什麼意思?
他看著林嶼終于大松了一口氣的神態,哭笑不得。
“你是不想讓我走?”他終于明白林嶼的各種小焦慮小暴躁和奇奇怪怪的舉動是什麼意思了。
林嶼依舊不說話,眼睛緊緊盯著江宴手腕上的繩子,他擔心江宴力氣太大,會掙脫,又把另外一條窗簾綁帶纏在了江宴的雙腳上。
江宴看著他胡鬧,沒忍住笑出聲,他連連保證:“我不走,我不走,我真的不走。”
林嶼一點也不信他,還在房間里找繩子。
抑郁癥都這麼可愛嗎?江宴看著他翻箱倒柜,給他出主意:“你把你二爺爺房間的綁帶也綁我身上。
”
林嶼眼里一下子閃爍出光芒,他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樣,開心笑了一下,飛快跑到二爺爺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