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通天杖打在徐鉞籍身上的時候,他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看到徐鉞籍身上的血跡,他已經能想象到那到底該有多疼了。
其余眾遠修峰弟子跟在錢塘身后,也一下子跪在地上,道:“懇請師尊收回成命!”
就連平日里名不經傳的小派弟子此時也跟著跪在地上,大聲道:“還請諸位仙尊三思!”
曲周魏氣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他抬手指著下方弟子,顫顫巍巍道:“好,好,你們一個個,都要向著那個魔種,你們都是要反了天了!”
“你們不想讓徐鉞籍死,那我松間派昨日慘死于他魔氣之下的弟子,又該如何?!他們的冤屈如何伸張?!”曲周魏道,“這徐鉞籍,必須給我死!”
正當眾人爭辯之時,天際邊突然一道藍光詭譎,恍若層層仙浪,在云端拍開,逐浪排空,而后倏然金光重現,一道金光流溢的劍氣倏然滑破云霧,劍上仙人衣袂翩躚,墨發高揚,冷淡無物的眸子橫掃眾人,蔑視萬物。
那人正是——沈文璟!
“蒼翎仙尊回來了?!!”
“是蒼翎仙尊!”
柳津銘身形一震,看著云頭上的那位仙尊,只覺得心頭猛撞一下,文璟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柳津銘緩慢地閉了閉眼睛,手握白玉欄的力道又緊了幾分。
好了,這次他和沈文璟的關系……
怕是再也緩合不了了。
仙人仍然著一身月白清袍,冷淡地不似人間方物,神鶴須顓立于身側,溫順地輕啄仙人的衣袍,沈文璟手持歸川,周身還散發著斥人的厲氣,剛從極北之地回來,他身上還沾染著荒涼之地的兇猛狠厲,看起來凌厲萬分。
仙人立于云端,劍眉微蹙,薄唇緊抿,因為他好像在這微風吹拂間,聞到一股似有似無的血腥氣……
哪里來的?
沈文璟于極北之地尋找寒珠草,一路上可謂九死一生,但所幸他運氣極好,竟然真的讓他在魂斷崖邊尋上了這株靈草,正當他打算返回之時,突然收到享樂的傳音符,當他聽到徐鉞籍的名字時,心下一驚,再不管不顧其他,連忙傳陣御劍飛回三垣。
沈文璟垂眸看了看下方的人,烏泱一片,環曜臺邊自折花節后,還從未如此熱鬧過。
薄涼的眸光慢慢劃過眾人,卻在下一秒驀然睜大了雙眸!
他看到了什麼?!!
沈文璟呼吸一滯,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那一秒凝固了。
他看到了什麼啊……
他的師弟……
徐鉞籍此時被綁在環曜臺之上,兩只手臂被參天鐵鏈束縛大開,手腕無力下垂,十根修長的……
沈文璟瞳孔猛縮,心臟仿佛掉進了極寒冰窖,被寂涼的冰錐狠狠刺透。
他看到徐鉞籍的小指……被折斷?!!
徐鉞籍被強迫跪在地上,頭垂得很低,凌亂的墨發被血染濕,跌垂之青磚之上,地上的血灑得到處都是,身前潔白的衣襟已經被血津濕,星星點點地開出一片詭花。
沈文璟險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他的聲音幾乎融進了風里,連他自己都聽不清:“……鉞籍?”
沈文璟心臟絞痛,一股酸脹疼痛從心腔泛上來,直沖眼框,向來冷淡平寂的眼眸瞬間參雜了七情六欲,他猛然抽身,飛身至環曜臺之上。
“欸,古規有訓,陵臺之上,不立二人!”
一旁的小弟子拉了拉那個人,焦急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指望仙尊能管這些!他不將這三垣夷為平地都算仁慈了,我們還是少說些話!禍從口出!”
沈文璟看著跪在前面的徐鉞籍,血染衣袍,遭受了非人般折磨,早已心臟鈍痛,他顫聲道:“鉞籍?”
沈文璟一步一步地走向前去,短短幾步路就已經耗費了他全部力氣,只能完全憑著本能向前走。
他單膝跪在徐鉞籍身前,伸出手顫顫巍巍地覆上徐鉞籍低垂的臉頰,輕輕抬起,看到徐鉞籍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唇角干裂,殷紅的血跡干在下頜,破碎迷離。
沈文璟倏然心口脹痛,好像有人拿著最鋒利的刀在胸口上狠狠劃了一刀,他的心也跟著滴血。
沈文璟眼框發酸,一大滴清淚順著眼尾徑直滑落,滴滴砸在徐鉞籍的血跡上,暈染了殷紅的血。
他咬緊牙關,努力不讓哭腔放出來,可是他根本抑制不住!
沈文璟壓抑著悶痛,指尖泛靈,想要為徐鉞籍療傷,可徐鉞籍傷的實在太重,無論沈文璟如何聚靈匯入徐鉞籍身體里,那些靈力仿佛如泥牛入海,得不到半點回應。
他泣不成聲,一字一句道:“對不起……對不起……師兄來晚了……都是師兄的錯……”
徐鉞籍感受到沈文璟的靈氣,和那雙他怎麼握都握不夠的手,體內的魔氣終于收斂了一些,他眸子不再只有猩紅,而是恢復了一些清明,他看到眼前人淚珠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心臟疼極了。
徐鉞籍想用手擦拭掉沈文璟臉上的淚珠,可他的雙手卻被鐵鏈束縛住了,他只能低聲安慰道:“別哭,文璟……”
你這樣我心好痛。
比魔氣穿身都要痛上百倍。
可沈文璟聽到徐鉞籍的話后,再也收不住了,越來越多的淚水滴落下來,砸在徐鉞籍干裂的唇上,沾滿血跡的臉上,滴花了干涸凝固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