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津銘淡聲道:“起來吧。”
他雙手虛虛扶住屈凌霄的小臂,將他扶起,道:“可有受傷?”
屈凌霄垂著頭,仍然恭敬道:“謝師尊關心,并未傷到分毫。”
“那便是最好。”柳津銘淺笑道,“此番前去,你也幸苦了,回去好好休息罷。”
“多謝師尊。”
屈凌霄別過諸位長老,轉身朝遠修峰走去,他并未瞧見,柳津銘探究的眼神。
柳津銘目送屈凌霄的背影,凝神思忖:“封印天魔泣血向來并非易事,古往今來哪位授印仙尊沒有在這上面吃過虧?三年前我法力受挫,內力受損,皆是拜這魔血所賜。就連享樂和文璟,身上都有封印時留下的傷。更別說屈凌霄現在連仙班都未列,僅憑他身上那些法力,竟能讓魔血進不了身……”
到底是屈凌霄別有能力,還是這里面暗藏秘密?
柳津銘沉了沉眉,掩下心中疑問,拂袖離開。
沈文璟近日經常留宿于三圣殿,連銘垣峰都顧不上回,整日查找古書,日日求索。
徐鉞籍在銘垣峰上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師兄回來,心中煩悶不減,他又不愿隨意打擾師兄,貿然前去并不穩妥,但他剛跟沈文璟確認關系,眼下正是親熱之時,此時峰上獨留他一人,委實心里不是滋味。
徐鉞籍在商榷殿四處徘徊,看著高懸于梁的蠟燭隨著夜深一點一點燒盡,蠟油順著柱身往下滴落,形成一串串油珠,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他要去尋師兄。
三圣殿高聳于三垣之上,主殿直沖云霄,盤懸大殿鶴飛于九霄,一眼望不到盡頭。萬丈階梯順著云層欲飛,梯的盡頭被霄云遮蔽,獨留一整個云海。
徐鉞籍立于三圣殿階梯之下,仰視著云中人。
“還是得我來找你,”徐鉞籍無奈低聲笑道,抬步跨階。
到三圣殿后,殿前的鋪首微闔雙眸,在看到徐鉞籍的身影后緩緩睜大了雙眼,而后又闔上,像是確認徐鉞籍無害,直接放行。
徐鉞籍進入大殿,便看到師兄的身影。
萬里鴻圖千卷書,紛雜錯列地堆疊在仙人腳邊,浩瀚如瀑的卷軸從天頂垂下,宛如潑天墨水盡數揮撒,紛長的書卷散落在地上,成列出一道道清冽的水墨畫,仙人獨站其中。
沈文璟一手持羅盤,一手擺陣,將書卷上的墨字全都投射于羅盤之上,遒勁的書法在上面圈圈點點,標注著字跡,神情認真,就連徐鉞籍何時進來都不知道。
皓白的衣袍跟著泛黃的書頁一同纏繞,修長的身形被那一身潔袍稱得十分清雋,方若畫中人,與這漫天水墨融為一體,叫人不忍觸亂了這一美景。
徐鉞籍忍聲不擾,只是靜靜地立在一旁,眸光一刻不舍得從仙人身上挪走,眼里的癡情曖昧已經溢出來了,無處掩藏。
待沈文璟查閱手上最后一卷古籍后,將神力一收,羅盤與卷字瞬間消失,只有一道道竄天的卷帙在空中垂釣,微微隨風攢動,發出簌簌聲響。
沈文璟抬手捏了捏眉心,閉眼休憩片刻,從他來三圣殿到現在,已經有十幾個時辰都在此尋找古籍,即便是再強悍的身子,也不能如此使用,他的肩膀已經微微酸痛,指尖泛痛,可是他卻不敢多加休息,強忍著疼痛尋閱古籍,就是想找到能根除徐鉞籍體內魔種的古方。
他心里好像有股莫名的預感,下一個月圓之夜,徐鉞籍恐有大難!
這股預感始終盤懸于他心頭,久久不散,壓抑著他的心房,讓他喘不過氣來。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要尋找法子將徐鉞籍體內的魔種消除,畢竟這魔氣乃是仙界大忌,任何人聞之色變,若是有朝一日徐鉞籍體內的魔氣暴露了,那徐鉞籍便會成為眾矢之的,人人討伐,口誅魔種。
他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所以當下他一定要尋找出方法,越快越好!
沈文璟正當想著,身后倏然出現一道熱源,拱貼在他背后,隨后腰上便覆上一道結實的手臂,耳邊響起徐鉞籍的聲音:“師兄。”
沈文璟心神陡開,不自覺放軟了身子,在徐鉞籍這里,他總是能放下最堅實的盾甲,全身心地放松下來,這就是徐鉞籍帶給他的安心。
沈文璟抬手覆上徐鉞籍的手,修長的手包裹著比他手深上一色的大手,柔聲道:“怎麼來此處了?”
“師兄徹夜不歸,只留我一人在銘垣峰,我又不像小時候那般傻,只會在峰上等師兄回來。”徐鉞籍委屈道,“師兄不歸,那我只好自己來尋了。”
沈文璟唇角微挑,拍了拍徐鉞籍的手背,像是安撫一只大型犬科動物,順順毛。
“師兄莫不是顯我煩了,”徐鉞籍猜測道,“前幾日我確實做得有些過分,不該總是在師兄脖頸上留下吻痕,還在華清藥池里那樣擺弄師兄,也不該……師兄說停的時候不停。師兄可是因為這些事情躲我?”
沈文璟聽得心血上揚,臉頰一赧,感覺他半輩子修來的臉皮都在徐鉞籍這幾句話里崩潰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