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綃銅自顧自說道:“君庭看著我動手的,他沒有阻攔我,我相信他認為我這樣做是正確的,我們三個人的恩怨,是時候該有個了斷了。”
隨后她看向沈文璟,道:“仙尊,我看到你將君庭的怨氣收走,是不是將他帶回青丘,讓青丘長老召回他的靈根,是嗎?”
沈文璟略微點頭,“嗯。”
“那便好,”盧綃銅似乎放下了心中最后郁結,嘴角露出了最為明媚的笑意,“那我便安心了。”
“你打算怎麼辦?”錢塘似忍不住,插嘴道。
盧綃銅又眷戀般地看了看青丘,狐死必首丘,若是她能歸身于青丘,何嘗不是她心中所愿,只是她現在身上背負著太多無辜人的怨念,怎麼可能再回得去……
她閉了閉眼睛,緩聲道:“我跟你們去喬海村,去……祭奠那些怨靈。”
李永生,你生前欠下的怨債,我替你還了。
只希望,我們黃泉路上永不遇見……
沈文璟帶她回到喬海村,村里仍然被沈文璟設下結界,那些活死人全部被扣在結界之內,并未逃出半分。
盧綃銅看著當初她因被怨念控制,大起殺心,怨尸死殍遍地,死狀慘烈,現在的她回想起那一晚的瘋狂與執拗,也深感痛心。
盧綃銅看著那些不人不鬼的活死人,心中生愧,她顫步前行,路過每一道門扉,都小聲地念道一聲:“……對不起。”
短短百米,她卻感覺走過了半生。
直到走上最后一階祭臺階,她的雙膝終于承受不住,噗通一聲跪在了祭臺之上,被鮮血染紅的祭臺散發著血腥味,無聲地譴責著盧綃銅的惡行。
怨靈本不會流淚,可徐鉞籍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盧綃銅抱頭痛哭,涕淚四流。
原來她也有心。
只是被怨恨蒙蔽住了。
盧綃銅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大家……”
“我愿永不輪回,受盡世間塵苦,只求將靈力散盡,還給你們,”盧綃銅低聲道,,眉間的懺悔已經將她淹沒,“只求你們能原諒這個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蠢狐貍……”
她倏然沖破靈根,將全身的怨氣都凝結在體外,隨后一聲暴唳,盧綃銅周身靈光涌聚,而后頃刻爆發——
漫天靈輝籠罩在喬海村之上,無數輝光星星點點如銀河璀璨般縈繞在每一株青草上,每一個活死人身上。
同時也落在他們五人肩上。
無數被血浸了的花草在靈輝的澆灌下,緩緩化小了身形,又恢復到從前那般。
枯死的花樹又被靈力再一次點燃生命跡象,整個喬海村剎那間恢復了生機,勃勃向上。
那些活死人身上落滿了靈輝,隨著落下的靈輝欲盛,它們似乎感受到盧綃銅的真誠,干折的手臂漸漸變淡,活死人的怨氣在慢慢消退!
它們選擇原諒盧綃銅,重新化盡,輪回轉世。
霎時間,整個喬海村內靈力與邪氣相并存,星光點點,倒也略顯和諧。
當天邊最后一縷斜陽散盡,盧綃銅的身影也在一點一點暗淡,最終幻化成一團泡影,不復存在。
草木生,萬物死。
世事萬物,本就因果輪回,千回百轉。
而他們的故事,也隨著世間紛擾一同并進時間的洪流之中,后遂無問津者。
第89章 他不允許師兄離開他。
青丘一案結束后,沈文璟帶著眾弟子趕回三垣。
來的時候情況緊急,他們不消半日便飛到了,既然事情已經辦完了,他們便也不著急回去,同行的弟子皆是半大的少年,人間的繁榮皆吸引著幾位少年,沈文璟想了想,還是將回去的方式改為走水路。
水路行緩,且悠哉。一路上能看清四時風景人情,地理風俗,這水路走得十分舒心。
錢塘站在甲板上想到前幾日案子,不住叨叨道:“趙師兄,你說李永生得到這個下場是不是罪有應得?”
“嗯,”趙捷思索道,“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對,”向空瀾憤憤道,“莫不說我們不護他,只是這種人實在是罪不可恕,我們能夠將他的尸體送回縣令府,已經算是最大的仁慈了。”
“剛剛路上滿街縞素,行人同披麻,想必都是聽聞李縣令慘死,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孝服送葬。只是這其中誰是真心,誰是假意,咱們就不知道咯。”
“李永生罪孽深重,死后能得到此種待遇,也不枉他當了一回縣令。”
向空瀾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走到沈文璟身邊,拉了拉沈文璟的衣擺,爛漫道:“仙尊哥哥,剛剛飛過來的那只是什麼鳥啊?好生氣派,它的大鵬一展,能有那~麼大!”說著還用雙手在空中筆畫出一個巨圓,隨后眼睛亮亮地看著沈文璟,等待仙尊解答。
沈文璟向來不吝賜教,對于弟子的疑惑皆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溫聲道:“那本是青丘狐族馴養的精怪——絜鉤。身如鴨,喙如鉤,鳥身鼠尾,利爪如刃,善通信。當年青丘南海降妖之時,我與它相識,如今托它將畢君庭的最后幾絲殘魂送回青丘,也算給青丘一個交代。”
向空瀾道:“它叫絜鉤啊,怪不得它身后垂著那麼長一條尾巴,原來是鼠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