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生愁的茶不思飯不想,對著油燈發呆,看著翻新后的土墻上掛著經書詩文,那曾是他意氣風發時的暢思文涌——
志氣把酒黃昏后,莫辜負,莫停留。有花堪須催更醒,莫棄別家好二郎。
這是他對自己的勉勵,也是對心中志氣的承饋。
他一定要,成為那萬眾矚目,傲視蒼穹的人間第一流!
這時盧綃銅已經變換成狐貍,拖著一條綿軟蓬松的尾巴跳進了他的懷里,雪白的狐毛不斷輕拍在李永生的臉上,讓他驀然驚醒。
也不是……一定要有黃金千貫。
因為他,有送禮的東西了。
李永生想到從前盧綃銅曾對他說過,青丘狐的皮毛乃是最好上乘,而畢君庭又是青丘長子,自然是狐中翹楚。李永生眸光幽暗,五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疏弄著盧綃銅的白毛,心道:“綃銅,你也別怨我心狠,我都是為了我們的未來。”
李永生狀似不經意間問道:“君庭何時再來?”
盧綃銅轉頭蹭了蹭李永勝的胸膛,狐嘴張了張,道:“怎麼,君庭剛走,你就想他了?平日里也沒見你有如此粘我。”
“我當然是心里想著綃銅,”李永生唇角含笑,只是笑不及眼底,“我與君庭互視為知己,相見恨晚,所聊話題便也多了,所以心里總是惦記著他來,好把酒言歡,暢敘幽情。”
“罷了罷了,”盧綃銅仰躺在李永生懷里,尋著個舒服的姿勢不動了,“過幾日我在喚靈叫君庭下山便是。”
“好。”李永生柔聲道,抬頭看著那悠悠炸破的燭火,燈花嗶啵一聲,在黑夜間綻放出一小道火花。
如此甚好。
待畢君庭下山之日,李永生設計將盧綃銅騙出去,在茶院中備上兩杯燒酒,一盞清茶,于杏花春雨下尋上清雅幽趣,靜待畢君庭到來。
畢君庭來是便看到李永生一人坐于長亭,雖心惑綃銅去哪,,但李永生抬手舉盞,顯然是邀請他過去。
畢君庭不疑有他,徑直走過去,端起酒樽,毫不客氣地痛飲一番。
秋雨淅瀝,雖不似夏雨般轟鳴,卻也多些涼淡。秋雷一聲接一聲的偏擊于長空,乍醒這世間的污穢人心。
李永生看著畢君庭將那壺酒全部都喝下去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而后將手中清酒一飲而盡,霎時間空中電閃雷鳴,秋雨竟也能下得那般大,淅淅瀝瀝地砸下庭院,百花凋敝。
畢君庭直至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死在李永生的手上。
李永生專門向問仙求道之人尋上了一種無色無味的緝魂散,專除邪祟妖物,他將此物抹在畢君庭的酒樽杯口上,壺中酒水也被他攪了個遍,他就是想讓畢君庭死!
李永生待畢君庭死后變回狐貍后,將他那一身雪白靈氣的狐貍毛整張剝下,果然是極品裘毛,李永生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那粹白皮毛,眼睛里的貪婪與野心再也藏不住了。
待盧綃銅回來后,并未瞧見畢君庭,便轉身問向李永生,但看到李永生的臉竟然比他們第一次見面還要冷。
盧綃銅問他發生了什麼,李永生只手托盞,冷聲道:“我與畢君庭推心置腹間,問道他現在仍然對你抱有幻想,我們二人剛剛爭執不休,隨后他摔門而出,想必是回青丘了。
綃銅,你告訴我,你心里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他更多一些?我絕不能容忍有別人覬覦我的妻子!”
盧綃銅見李永生因為此事跟她吃醋,哪還管得了畢君庭到底是不是真的回青丘了,她連忙快步走到李永生身邊,雙手捧起他的臉,正聲道:“綃銅心里,從始至終都愛著李永生一人,絕無二心。”
李永生眸光冷淡,掃了一眼盧綃銅表真心的臉,淡聲道:“那麼以后,你都不要與畢君庭再有聯系了。這樣我也能安心。”
盧綃銅當著李永生的面將她與畢君庭的靈識切斷,從此再無半點瓜葛。
李永生唇角勾起一道似有似無的狠厲,如此,甚好。
翌日,李永生便帶著那厚實白裘前往知府,供奉給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得到狐裘后欣喜萬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隨即便道要賞李永生千金,贈土地。可李永生連聲謝絕,道貌岸然地站在廳堂,端的一道清正鐵情。
知府大人見他如此清高,便覺不是一般人,忙問他姓甚名誰。
李永生答道:“秀才李永勝,適逢鄉試,功考舉人也。”
一聽見他名為永生,知府大人便有印象,那些秀才生卷中確有其人,且文章筆力了得,針砭時弊,是個不可多得的苗子。只是這子并非出身高官世家,無背景,無名利,那些監臨早已將他的試卷撤了下來,知府也只是偶然間看到此卷,沒想到今日竟能看到此人。
再驀然一看,李永生氣宇軒昂,清正挺直,眉間正氣凝然,確實是個正人。
知府大人如此道:“李生,且回去靜心等候,待桂榜張貼后,你只管去看便好。
”
李永生大喜,他此行的目的便是達成,但他明面卻未露分毫,喜怒不顯于色,他恭敬作揖道:“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