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璟更加緊手上的力道,撥動靈弦,追問道:“村里是否有人與那狐妖有所過節?”
活死人頓了頓,而后堅定道:“沒有,不可能有。喬海村毗鄰青丘狐族,這南海境內受青丘庇佑。我們村靠海生存,世代以捕魚為生,向來尊奉狐族,怎麼可能會去與狐結怨。”
那這倒是十分蹊蹺……
只是還未等沈文璟問到下一個問題,那活死人竟重新開口:“不……有一人。”
“誰?”徐鉞籍忙問。
“泰安縣縣令——李永生。”
“如何解釋?”
“李永生是我們在海邊撿到的,他被人拋棄在喬海村礁石之上,彼時僅斷奶,連話都不會說。那年村長慈悲,不忍看他死去,便將他抱回了喬海村,每家每戶收養他一年半載,供他長大。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
“那孩子少時便苦讀經書,發奮勤學,立志要考中功名,最開始考中了秀才,可后來再考就考不上去了,一直蹉跎歲月,但有一年村里人看到他身后總是跟著兩只狐貍,第二年他便中了舉人,而后平步青云,到了京城成了進士,后來回來做了我們縣縣令。”
“村里看到過狐妖的身影,好像也就只有那一次。”活死人說話嗓音沙啞,畢竟脖頸被那狐妖鈍戕,“那李永生忘恩負義,早就被我們村里人所唾棄。那些年衣食緊缺,可村里每戶人家不是縮衣節食,硬生生從自家人嘴里摳出一塊糧餅,給那李永生充饑,為得就是不讓他受難,不因口難擋了學勁。”
“可那李永生吃了百家飯,卻是個白眼狼,自當了泰安縣令以來,這麼些年,從來沒有回來看過父老鄉親,連一聲口頭問候都沒有。
”
沈文璟蹙眉聽著活死人這一大段說辭,料想那青丘一案與此必然存在聯系,那麼那位李縣令,想必不可避免地附上了聯系,這其中必然另有貓膩。
看來明天,必然要去泰安縣走一趟了……
沈文璟抬眸看了徐鉞籍一眼,便明白他此時必然與自己所想一致。
他抬手將探虛靈收回,指尖重新聚起一道銀輝,在那活死人眼前一揮,將它剛剛所經歷之事全部抹除。
徐鉞籍也收回了捆妖索,破除了結界,將它放出。
那只活死人已經跟不上大部隊了,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山路上,婆娑的樹影灑落在地上,在活死人經過后又鋪滿它了肩膀,任由月輝傾泄。
歪歪扭扭的身影獨自穿過曲折的山路,也帶不走每一片承載冤屈的靈魂。
這一片空村人祭,必然要有人來洗刷清白,將冤魂的血污洗盡,敞開凈白之門。
沈文璟在此設下結界,幽藍的結界在在村外閃爍一下,而后將整個村莊都遁于無形。
這些活死人的怨念太深,若不將它們封印在這里,一旦闖出,在人間掀起腥風血雨,那后果便不堪設想。
怨念不除,活死人定然無法安心離去,現在只有一點線索指向泰安縣令,那他們明日便須啟程,前往泰安縣。
“師兄,我們也回去吧。”徐鉞籍默默地看著沈文璟,輕聲道。
“嗯。”
臨走前,沈文璟頓了下身子,轉身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遠處那座深山。
隱藏在云海與輝光之中的蒼山,到底承載著什麼秘密?
第69章 那分明就是……吻痕嘛!
泰安縣,茶肆內——
“來,客官,這是您點的上好一品錢塘龍井,請慢用。”
店小二肩上搭著一塊雪白的絨巾,手舉托盤,上面竟放有八盅清茶,卻一滴不漏,他一面大聲吆喝著,一面將錢塘點的龍井茶端在桌子上,笑臉盈盈道:“客官請。”
“哎,這茶名字是誰取的?”錢塘叫住正要走的店小二,折扇在他的那碗茶口上點了點,“這茶好就好,要麼上好,要麼一品,但你家這碗茶現在卻將這兩個好詞搭在一塊了?聽著不倫不類,不順耳。還有,為什麼叫錢塘龍井,我就叫錢塘,你這樣喊出來,我總覺得別扭。”
那店小二在這茶坊里慣遇此種茶客,竟也不顯慌亂,仍然耐心地笑道:“客官說的是,只是這茶水名字叫什麼,也不是我起的,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也喊不出這茶名字,只是后來習慣了,才壯大勇氣,喊得熟練了。”
他將右手中托盤換到左手,又盈盈道:“這龍井茶產地來于江南錢塘,錢塘盛產龍井,聞名于世,提起錢塘龍井,也只是圖個好彩頭,若是不小心冒犯了貴公子,小的在這賠個不是。”
向空瀾對錢塘翻了個白眼,轉頭對店小二說:“不用理他,他正在發病呢。”
“嗐,向空瀾,”錢塘瞪著一雙眼睛,“你說誰有病啊?!”
“誰答話就說誰。”向空瀾眼睛盯著酥油糖餅,手里拿著清蒸糯糕,毫不含糊地回嘴道。
“好啊,”錢塘氣地連店小二走了都不知道,手中折扇扇地飛快,“那你趕快把手上的糕點放回盤子里,小爺我不買賬了!”
“你別耍賴!”向空瀾這才將目光移到錢塘身上,一張小嘴噘得能掛上一只水壺,“明明是你賭輸在先,大丈夫頂天立地,怎麼能出爾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