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片清瘦的蝴蝶骨覆于那光滑的脊背之上,好像下一秒輕盈矯翅便能呼之欲出,留下萬千翎羽清輝。
那光潔白皙的脊背好像如青玉白柱般,直插仙霧之中,而后隱于池水之中,讓人忍不住想更往下探,看清水下的綽約風光。
空中皎月仍不吝嗇地散發清光,清輝冷光盡數灑在那仙人薄涼的脊背之上,更襯得清冷仙人如廣寒神明,一息一仰間,都如同神人明耀,讓人不忍打破眼前美景。
徐鉞籍呼吸一滯,僅看一個背影,他便能認出那仙人,就是清輝霽月的師兄——沈文璟。
徐鉞籍屏住呼吸,看著眼前那令人窒息的美景,忘乎所言。
慌亂間,他不小心踩碎了楓林間地上一只枯枝。
咔嚓——
一聲輕響,徐鉞籍如夢初醒,連忙撇下手中楓樹枝,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
可池中仙人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像是沒有注意到這細小的動靜。
只是再一看這池中仙水的流動,就會讓人大為吃驚。
這水是……漩渦流動!
周遭池水呈一道漩渦狀,不斷地匯集到仙人周圍,這完全不是正常藥池中水流的正確流法!
只見那仙人削瘦的肩膀隱有暗靈涌動,薈萃于胸膛間,兩只修長的十指指尖聚靈,合掌收于胸前,冷汗劃過臉頰,從鬢角到削尖清瘦的下頜,隨后滴入仙池之中,混雜著活水,瞬間消散不見。
沈文璟此時忍受著透骨的鉆心之痛,天魔泣血的鈍傷遠比想象地還要痛苦千百倍,噬骨的痛楚強入骨髓,篡擊心臟,猶如萬根尖躥灼熱的利刃剜過,痛不欲生。
可這些疼痛都被沈文璟生生咬牙挺住,他不會將自己的軟弱暴露出來,就如同現在這般,寧可受萬劍穿心之痛,他也不會道出一句痛苦呻/吟。
再難熬的夜晚,他在望仙山也熬過來了。
這些疼痛,對于他來說,早就習慣了不是嗎?
徐鉞籍落荒而逃。
接下來徐鉞籍也沒有心思再繼續逛下去了,眼前總是浮現出那薄涼的肩胛骨,削鞘如峰的脊背,徐鉞籍感覺渾身充血熾熱,口感舌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明明只是看到了師兄的脊背,為什麼身體的反應讓他如此陌生?
徐鉞籍重新回到寢殿,就著紫檀壺中的冷茶水灌了兩大杯水,才堪堪消減了心中燥熱。
修長白皙的手捏著茶杯,指腹不斷摩擦著茶杯凸起的紋路,杯身復雜的紋理如同徐鉞籍此時心境……
但他為什麼要跑?
徐鉞籍蹙眉斂眸,深沉眸子含著不解:“是啊,那是師兄啊,我為什麼要跑?”
可是當他回想起那清泉之中清瘦的身影,還是下意識地羞赧……
徐鉞籍:“我這是……怎麼了?”
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徐鉞籍索性回到床榻,閉眼不再想。
徐鉞籍本以為自己還是會失眠,可是不過兩息之間,他便沉沉進入夢鄉。
徐鉞籍做了一個夢,十分荒誕的夢。
他夢見自己站在一處云霧飄渺的霧海之中,周圍立于數面高鏡,團團將他圍住。
“這是哪?”徐鉞籍皺眉道。
可是沒有任何人來替他解答。
徐鉞籍看著周圍的鏡子,那些鏡子高七尺,寬兩丈,鏡身環繞偌大的盤龍,堪堪向上爬行,直至龍頭越過鏡頂,龍身張揚舞爪地盤曲在鏡框之上,鱗丈舞息,栩栩如生。
鏡子里的徐鉞籍高挑修長,容貌無異,全然是他真容,看來此鏡并無異常。
徐鉞籍暗忖:“這到底是在哪?”
正當他想要踏過云霧,探尋那些鏡子立在此處,到底是什麼意思時,徐鉞籍身前的云海飄忽,薄云消散,露出掩蓋之人時——
徐鉞籍失聲喚道:“師兄——?!”
正是沈文璟。
只是眼前的沈文璟完全不似平日那般清心寡淡,冷淡如水。
沈文璟此時席坐于地,一雙清嫩白皙的手指攀附于那鏡盤龍身上,永遠清正高束的墨發此時凌亂的堆疊在修長的脖頸處,幾縷碎發模糊了沈文璟清淡的眉眼。
不,此時蒼翎仙尊的眸間早已不是清冷寡淡,而是沾染了幾抹殷紅,眼眸間全是漾蕩的春水,平日里凌冽上挑的眼尾此時卻泛著艶紅,翠染了人間殷紅胭脂般沉醉動人。
那張薄紅的唇瓣翕張,吐氣如蘭,薄涼的唇瓣此時透著一股沁人心脾的赭紅,好像剛經過肆意蹂躪。
平日里沈文璟的衣襟永遠一絲不茍,霜白仙袍從不沾染一絲揚塵,可現在覆于身上的衣袍不在肅整,半搭于那清瘦的手臂之上,露出大片皙白。
周身云霧籠罩,覆上沈文璟,讓肩頭那片白皙看得十分不真切。
最要命的是此時蒼翎仙尊的雙足竟未著寸縷,兩只削瘦白皙的足裸露在云霧之中,兩道足踝像兩管白玉青蕭般,足尖一抹粉紅,青細血管在白皙皮膚上看得分明。
這雙足霎是好看!
徐鉞籍倏然看到眼前此景,心跳陡然上升,如雷鼓般在他耳邊轟鳴,震得他不知今朝是何時。
沈文璟想要順著那道龍身慢慢起身,可手指無力,剛剛攀上一小段,手心一滑,身子便靠不住重量,直直地向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