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開山之日——
三年之約,靜待此時。
山內人心馳神往,山外人沉著穩重,都齊聚于天門兩側。
一門之隔,三年恍惚。
徐鉞籍手握靈石,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再過一刻,他就能見到日思夜想的師兄了。
開明獸站在天門外探頭探腦,四個腦袋看向門內,五個腦袋看向門外,分工合作。
天朗氣清,萬里無云,回望昆侖山,如水墨畫般洇染在宣紙之上,如夢似幻。
“天門開——”
一道蒼老鐘厚的洪音隨著天際蒼鸞鳥逐日的鳥影重疊,越過重山疊嶂,回音重重,古樸沉重的天門在這陣陣余音中打開。
天門外站于無數三垣長老,都沉心等待自家弟子,待天門大開后,里面的弟子魚貫而出,爭先恐后地找尋自家師尊,氣氛霎時溫馨起來。
“師尊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好孩兒,三年未見,模樣氣質大不像從前,可比從前穩重多了。”
……
“師尊師尊,我們在昆侖山學會了不少法術,靈力可比從前強太多了!”
“好好,”那長老笑瞇了眼睛,一雙手不住地撫摸唇角一撮山羊胡,夸贊道,“都是為師的好徒兒,待回到三垣,為師定好好獎賞你們。”
“謝師尊!”
……
“爹,娘!”薛淇大聲喊道,“我終于出來了!”
“淇兒,”一位金鈿插滿頭,走一步晃三晃的婦人驚喜地沖上前去迎接,抱緊薛淇,掩帕啜泣道,“我的好孩兒,這三年,讓你受苦了。讓娘好好看看,喲,長這麼高了,你看看,這一身腱子肉,真魁梧,不愧是娘的好大兒。”
“那是,”薛淇聽到他娘的吹捧,自信簡直不止上升了一個檔次,“我天天在昆侖山上勤學修煉,早就學有所成了!”
“娘你看,”薛淇將他的絲瓜變了出來,興奮道:“這可是我在昆山池巔上得到的寶貝,金絲瓜!”
“好,好,”那婦人眼睛都沒往絲瓜上瞅一眼,卻夸道,“淇兒得到的東西,可不就是最好的。”
薛淇的父親銅翁長老吊梢著眉眼,滿臉不耐,“好了,你娘真是婦人心胸,從小到大將你寵溺地不成樣子,別再外面給我丟人現眼。”
……
冶休長老見半天沒有等到他的女兒,一只拂塵都快被他薅禿了毛,白玉石階都快被他踩出了火,一直來回走動,抬眼望向天門里,就差直接飛身進去找了。
“爹爹!!”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一道清脆的少女音在人群中響起,而后眾人便只能見到一道火紅的妙曼身影一掠而過,隨后猛得撲向冶休長老,來個措不及防!
“哎呦,我的老腰喲!”冶休長老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他女兒結結實實地壓彎了腰,他只聽到一聲硬脆的咔嚓聲,劇痛隨之而來。
“快下來,快下來!”冶休長老皺著眉頭,一臉苦情大恨,“想讓我死,直接說。”
“爹爹,”葉明璇一副震驚的樣子,“爹爹你沒事吧?!”
“下來,”冶休長老直不起腰來 ,“你趕快下來,我就沒事了!”
葉明璇心虛地摸摸小巧的鼻尖,飛快地從冶休長老背上爬下來。
這小女兒的蹦跶差點讓冶休長老把拂塵都丟了。
他一手扶著腰,一手捏住拂塵的頂端,別過身用拂塵把敲敲老腰,回頭斜覷道:“怎麼三年不見,比小時候更頑皮了。”
謝燼與謝斕隨后趕到,紛紛向冶休長老躬身行禮,恭敬道:“師尊。”
……
徐鉞籍從昆侖山出來 ,便從人群中一眼識出沈文璟。
師兄……真的來了!
沈文璟還是一襲白袍,仙氣飄飄,不染半點塵埃。
九黎玉冠束于發頂,精致冷淡的眉眼直視前方,劍眉凝冽,平添一股冷禁之欲,那雙清眸永遠不帶任何情愫,寡淡如水。
永遠都是遠離喧囂,不愿沾染任何凡雜塵世,一如現在,沈文璟只身一人立于夔樹之下,滿天翻飛的紅瓣為清冷仙人蒲上了幾分塵世韻味,稍顯近人。
周遭人生鼎沸,但蒼翎仙尊身側一如既往,寂靜無聲。
蒼翎仙尊不需要喧鬧,從來都不。
繁華流水,閑情冷調,才能讓九天仙人微微側目,賞一道淺淡眸光。
可就是這樣一位清冷仙人,也有能讓他踏進喧囂的人。
“師兄。”
徐鉞籍飛身來到這顆巨大的夔樹之下,輕輕柔柔地喊了聲已經闊別三年的稱呼。
師兄沒有騙他。
清冷矜貴的仙人站在夔樹之下,神色沉靜,指尖捻花,一道微小溫漣的花骨朵在仙人的手心綻放,露出最動人的姿色。
師兄一點都沒變。
沈文璟冷淡的眸眼在見到徐鉞籍后有了波動。
三年未見,眼前這位少年早就不似前些年那般稍顯稚嫩,而是更顯成熟,個子抽條似的發狠了長,都快與沈文璟齊平了。
一身平白鶴紋錦袍緊緊貼身,箭袖鑲銹著流云滾邊紋,一雙白玉足靴包裹著緊實的小腿,更顯得肩寬腿長,身型高挑。
少年劍眉星目,一雙丹鳳眼微微上翹,恍若天邊彎月,高挺的鼻梁,潤薄的嘴唇,整張臉長開了,完全是一副英氣俊挺的模樣。
再見沈文璟時,少年早已不是三年那個魯莽的小孩,不會在不管不顧地撲進沈文璟的懷里,撒嬌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