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與死一念之間,人性陰暗面展現的淋漓盡致。
只是還沒等跳上岸,那些人下半身開始被溪水吞噬,水里好像住了一個吞噬人肉的邪祟,身子無盡地往下沉,撲騰的力度越來越小,隨后竟然直接沒了聲息,鮮紅的血水混雜著溪水,咕嚕咕嚕地往下流,河面瞬間平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岸上的人嚇得四肢打顫,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十幾年來養活一方人的河,今日竟然成了殺人的怪河!
“水里有毒!”
他們明白了,為什麼他們身上全都有尸斑,可唯獨楊家媳婦和孩子身上卻半點沒有,楊家媳婦守靈七日,已經好幾天沒有來河邊洗衣擇菜了,自然沒有觸碰到河水。
而這一村全仰仗這條山泉河,每日淘米洗菜,涮桶灌地,日日從這條河中汲取水源,怎麼可能不用到這河水?!
到底是誰?想致全村人于死地?!
二狗呆呆地看著這場變故,瘋亂的人群,僵硬的尸體,平靜的河水……
一切都是那麼荒誕且無措,二狗感覺到自己身體有了變化,五臟俱損,仿佛有萬千邪蟲鉆進了他的五臟六腑,啃咬侵蝕,劇痛難耐,之前還只停留于手掌的尸斑,也開始擴散到手臂、胸膛、大腿……
徐鉞籍此時藏于他體內,雖說師兄在他體內藏于一道結界,讓他免受虛境困擾,但此時二狗五臟俱損,即便再有結界相護,也感受到那股鉆心噬痛,腎臟如同螞蟻爬過一般,所及之處皆化為膿水。
這種滋味確實不好受,但是他強撐著,直到現在,他都還沒看到任何有關投毒之人的信息,只能再等等……
村民們絕望無助,孩子們身上最先發現長了尸斑,流了膿水,現在嗓子已經被嗆啞,昔日清脆如山谷百鳥般的童音現在嘶啞破裂,聲帶如同被粗糲砂紙狠狠摩擦過一般,咿咿呀呀發不出任何完整的話語。
隨后竟然如同軟骨般倒滑落地,仿佛骨頭都被侵蝕掉,空留一身人皮攤在泥地上,孩子娘嚇壞了,她猛得撲上去,攥緊孩子的皮,抱緊懷里痛哭,孩子的死比身上巨痛還要疼上千倍萬倍。
徐鉞籍感覺自己的五臟好似也隨著時間的流逝在盡數消融,二狗身上的尸斑越來越重,一個一個尸斑如同漲發的饅頭鼓起來,而后無故自爆,膿水流至身上,如火燎般燒痛。
周遭哀嚎遍野,一個又一個人皮倒下,撲哧一聲,體內的血水從腳掌流出,浸染了整個河灘,這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二狗眼皮越來越沉,意識逐漸模糊,不……他不想死,還沒等到晚上……他的星星還沒看到……
親娘還等著他來看她……
秦奶奶那顆星星他還沒找到……
二狗嘔出一口鮮血,周遭慘叫聲越來越弱,最后察不可聞,所有人都死了!
河岸邊只剩他一人矗立,他看著周圍空蕩蕩的人皮,清風徐來,輕飄的人皮隨風攢動,人皮上的表情皆是恐懼、憤怒、驚駭、瘆人、他們到死也沒能明白,這場疫病究竟從何而起……
二狗的意識逐漸潰散,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遠丘之上,一位白鬢帶霜,傴僂老嫗立于山丘。
她目如火炬,含恨噬淚,看著此等慘象,心中的怨恨好似平息三分,嘔啞如風燭般嗓音發出悲愴的笑聲,那笑聲里全然是掩飾不住的恨然孤寂。
二狗全然不解,潰散的瞳光緊緊盯著那道枯瘦身影,嘴里呢喃道:“……秦奶奶?”
第9章 好像還有活人……
锃——
徐鉞籍感覺到自己的神識被一股強大的靈氣生生拽了回來,那股神力包裹著他的神識,直接從蛤蟆腦海中收了回來。
沈文璟在外面靜待多時,他在原地設一結界,防患于未然。遠修峰弟子守在結界旁,神情戒備。
在虛境之中,生死疼痛全由身體主人決定,即使沈文璟在外用靈力護住徐鉞籍,也不能盡數防范。
所以在看到徐鉞籍額上虛汗連連,眉頭緊攥,沈文璟果斷地用靈力裹住徐鉞籍神識,將他帶了出來。一旦主人虛境坍塌,徐鉞籍的神識將會受到重創,沈文璟先前一步引出來,以防不測。
蛤蟆在徐鉞籍神識被頂出來之時,無意識地抖動兩下,一鼓一鼓的聲囊呈透明狀,好似下一秒便不堪重負,轟然爆裂。
徐鉞籍神識歸位,短暫的眩暈讓他緊閉雙眼,適應后才緩緩睜眼,漆黑的瞳孔看不清情緒,沉沉道:“這個村子里的人,都死了。”
沈文璟聽完眉頭緊蹙,他猜到是這個結局,從踏入村子那一刻,整個村子死寂般的幽靜,這絕非尋常之態。
“什麼?!”劉三聽到后情緒激動,他不敢相信,“全都……死……死了?!”
那他娘,他爹,大哥,小幺……
劉三眼神呆滯,一夕之間,家破人亡,這個惡訊如急迅猛雷,將他劈得神志不清,四肢酸軟。
“有人將之前上山無歸的死尸拋進河里,那死尸上沾染瘟疫,浸入山泉水,村里人每日在河里用水,必然染上了那瘟疫,全都突發惡疾,身體流膿,五臟具蝕,風干為人皮,老人小孩,無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