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薩神色費解地低頭注視著他,他后知后覺明白了這只精靈古怪的表現。
然后,伊爾薩神色威嚴地挺起后背,抬手把精靈的胳膊從肩膀上拿下來,“你在吃醋麼?希諾。”
“我才沒有。”希諾沒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半撒嬌地羞澀道:“我這也算是保護陛下,不然酋長硬要把陛下不喜歡的人塞給陛下,豈不是很麻煩?”
伊爾薩目光冰冷:“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契約麼?永遠不可以愛上我。”
希諾有些懵了,神色迷茫地看著這頭翻臉不認人的龍:“你干嘛突然這麼兇?”
伊爾薩強調:“你可以因為任何原因想參加晚宴,但不允許因為吃醋。”
希諾歪頭:“是嗎?陛下想遵守契約是嗎?那如果我現在跟別人有什麼瓜葛糾纏不清,陛下也不會吃醋是嗎?”
“我不會吃醋,但你不可以在契約期間與別人有那種糾葛。”
“我不能吃醋,但你可以限制我的自由?”
“如果你愛上了某個人,想恢復自由,必須先跟我解除契約。”
希諾愣住了,震驚地看著這頭龍冷酷的表情,半晌,顫聲威脅:“那要是我現在就想解除契約呢?你會讓我走嗎?”
伊爾薩皺了一下眉,低聲問:“你確定麼?”
這是希諾第一次品嘗到愛戀可怕的一面,這感覺像是被鈍刀一下子刺進心臟,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這頭龍,可還是不敢任性放狠話,只低聲試探:“如果我確定,你會讓我走嗎?”
“我會。”
近三個月來的幸福與安全感,一下子被擊得粉碎,希諾眼前一陣眩暈,被伊爾薩一把拉進懷里。
“哪里不舒服?”那頭龍仍然表現得好像很在意他,即便幾秒前剛說出那般絕情可怕的言語。
希諾哪里都不舒服,他幾乎崩潰了,他以為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歸宿,沒想到災難后迎來的是更可怕的災難。
希諾靠在那頭龍的胸膛,啞聲說:“我要出宮,去教會生活。”
“你現在要解除契約?”
“不,我要冷靜考慮一段時間。”
伊爾薩果然放他離開了,沒有絲毫猶豫不舍。
-
希諾行尸走肉般在教會生活了兩天,每次稍微打起精神,他都想立即決絕地宣布:自己要永遠離開那頭冷酷的雄龍。
但這個念頭一出現,就會耗盡他所有力氣。
痛苦將他與現實完全隔絕開了,想到永遠無法與那頭龍再次相擁,他的身體就會有種真實地被刀割的痛感。
他的理智知道,如果繼續深陷,下場只會越來越凄慘,可他的自制力不足以讓他當斷則斷。
他舍不得,但也不愿意對那頭心狠冷酷的龍妥協,于是就這麼半死不活地生活著,企圖讓時間沖淡他濃烈的愛慕。
約莫又過了四天,也可能是七天,他壓根對時間沒了知覺,但那種時不時襲來的痛苦稍微減淡了一些。
他想他還有可能在這次劫難中生還,他可以戒掉那頭龍。
可是第二天一早,他聽見其他祭司說,陛下來教會參加秋收禱告了。
這麼久以來,希諾覺得自己就像聾了一樣,根本聽不見周圍人說話,但別人提到那頭龍的時候他身體僵在一個很滑稽的姿態,就好像全身的行動力都被終止了,把所有力量化作了聽力,去聽關于那頭龍的任何事。
他們說那頭龍是來教會參加禱告的,很顯然跟希諾本人沒有任何關系。
希諾為自己心底突然浮出的期待感到羞恥,他姿態僵硬地站起身上樓走進自己的廂房,把門用力關上,趴在床上把頭埋進枕頭里。
午餐時間有人來提醒他,他沒有搭理,假裝不在廂房里,祈禱時間快點流逝。
他像沒有生命的物件一樣逐漸與床融為一體。
可過了一段時間,又傳來敲門聲。
希諾依舊假裝自己不存在。
門外傳來那頭龍的嗓音,“你給我的禱文好像拿錯了。”
希諾的身體像條被丟在岸上的魚一樣抽搐了一下,而后沉默。
許久,他忽然猛地跳下床,連滾帶爬沖去門前,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領,假裝平靜優雅地打開門,看看那頭龍還在不在。
他還在。
“陛下剛剛說什麼?”希諾微笑詢問。
伊爾薩面無表情地回答:“抱歉,我敲錯房門了。”
希諾若無其事地點點頭:“沒關系,有什麼我能為您效勞的嗎?”
伊爾薩把手里的牛皮紙遞給希諾:“這是下午要念的禱文,好像和上次不太一樣,我是不是錯拿了別人的?”
希諾接過那張紙一本正經地看起來,就好像他真的懂這些一樣,“嗯……應該沒錯,需要我幫您去向教宗確認一下嗎?”
伊爾薩這時候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后靠在希諾廂房的門框上,無所謂地搖搖頭,說:“你說沒錯應該就沒錯,這里住得習慣麼?”
“很好。”希諾微笑道:“我覺得膳食和皇宮里沒太大差別。”
伊爾薩緊緊盯著他的臉,沉默了一會兒,問他:“你眼睛下面為什麼都是烏青?跟人打架了麼?”
希諾臉上的微笑僵了一下,下意識別過頭,不想讓那頭龍看見自己憔悴難看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