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偷聽希諾說了年幼時受騙的經過,整件事才一下子變得合理起來,原來這個小精靈是被派來刺殺伊爾薩,卻因為不忍心對幼崽下手之類的原因,反而逐漸生出感情,變成了伊爾薩的守護精靈。
流光在門外聽著希諾一遍又一遍說著“對不起”,幾乎帶著哽咽,而她的兒子根本不知道在干什麼一直扯其他莫名其妙的話,忍無可忍下她才用龍語不斷逼迫伊爾薩趕緊說一句“沒關系”讓希諾安心。
流光和丈夫走進門,上前安慰希諾:“別放在心上,那是你認識伊爾薩之前的事,我還得慶幸奧威的祭司居然派一個善良的精靈來做這件事,否則真不知道后果會怎麼樣。”
希諾感激地看向流光,又轉頭去看伊爾薩。
很顯然伊爾薩看上去還在為什麼事不安。
希諾立即主動承擔責任堅定地表態:“不論如何,是我輕信了奧威巫族。”
“這有什麼不敢相信的?”不太會安慰人的路修奧落井下石:“精靈是七族中最好騙的族類,我從前去黑森林的時候……”
他話沒說完就被流光一個眼刀瞪得閉嘴了。
希諾苦笑出聲搖頭道:“我明白,沒關系,這是實話。”
流光惆悵地低聲說:“精靈被奧威養在空中樓閣里,奧威的龍戰士也一樣,他們利用了我們的善良,錯的是他們,不是我們,別再自責了希諾,早些休息吧。”
希諾感激地點點頭,并主動留下來,要哄伊爾薩一起入睡。
這天晚上他沒來得及講故事,剛在伊爾薩身邊躺下來,伊爾薩就把他攬進懷里。
他把希諾抱得很緊,胸膛貼合著沒有一絲縫隙,希諾感覺自己一下子被滿載貨物的馬車撞了個滿懷一樣猝不及防。
但這次他沒有說任何責備的話,就任由伊爾薩這麼沒輕沒重地抱著自己,只是有點擔心自己的肋骨會被壓斷。
堅持沒多久他呼吸變得又短又急,伊爾薩低頭看他的臉,他的臉現在一定因為呼吸不暢憋得很紅,但希諾閉著眼睛,假裝睡得很安穩的樣子。
坦白的說他覺得伊爾薩應該會原諒他,因為那是他和伊爾薩相識之前犯下的錯,彼此都不了解,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伊爾薩看起來很不安,這讓希諾很自責。
承受伊爾薩無心的傷害能讓希諾感覺公平一些,因為是他先傷害了伊爾薩。
他的贖罪舉動并沒能讓伊爾薩理解,伊爾薩從前也想要這樣抱著他入睡,但那時候希諾會立即提醒他動作輕一點。
伊爾薩此刻故意這樣任性地抱他,和起初掰彎高腳杯一樣,他想要做一些希諾從前不允許他做的事情,然后觀察希諾會不會因此不喜歡他。
不知為什麼,希諾不但沒有生氣,甚至沒有阻止他這麼做,發現希諾呼吸不暢,伊爾薩才松開臂膀,希諾卻像是無事發生一樣依舊閉著眼,只是輕微吞咽一下,靠在他懷里睡著。
“因為伊薩要走了,是麼?”伊爾薩忽然問他。
希諾聽見頭頂傳來伊爾薩發啞的嗓音,立即睜眼抬頭看向他:“你說什麼?”
“就像摔跤的時候那那會多抱會伊薩。”
月光照不進臥房,城堡外海水拍打海灘的沙沙聲緩慢而節拍穩定,龍族的夜視能力出眾,眼瞳會在暗處發光,這讓希諾此刻只能看見伊爾薩一雙藤紫色的眼瞳,但看不清表情。
“現在伊薩可以要求更多,因為那那以后會很久沒空來看伊薩。”伊爾薩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也悶悶的,帶著不滿。
希諾皺眉:“我不喜歡你說這樣的話,伊爾薩,究竟要我給你什麼,才能證明我有多在乎你?”
精靈的夜視能力不如龍族,漆黑的臥房里他看不清伊爾薩的表情,可伊爾薩卻能看清他的臉。
他驚訝的發現希諾此刻表情柔軟而無助,和從前堅定而理智的態度完全不一樣,直覺告訴伊爾薩,此刻他就算犯錯,希諾也可能會選擇縱容。
伊爾薩忽然想要像兄長一樣命令希諾:以后不許用崇拜的眼神看人魚哥哥,你可以那樣看伊爾薩。
不過他沒有真的說出這句話,希諾此刻的順從,讓他有種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只要他不去打破此刻的氣氛,他就能想象自己做很多不乖不友好的事,都不會有任何代價。
“哼。”
希諾聽見伊爾薩突然得意地輕笑了一聲,然后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抱住他,把臉埋進他頸窩,安心入睡了。
希諾覺得自己恐怕永遠無法徹底理解龍族的思維轉向了。
第二天中午,人魚軍和村民在海邊舉行了悼念儀式,祭奠犧牲的士兵。
村民用他們的傳統方式圍著祭壇跳舞,超度亡魂。
將士們都在海邊席地而坐,分食野味和酒水。
不少人魚將領陸續找伊爾薩敬酒,表示欽佩和感激,其實是因為那天事發的時候不少人對伊爾薩有怨言,后來那場戰斗是靠伊爾薩停止了四頭龍的屠戮,不少將領也是借這個機會表達對那天失態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