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這頭龍總是帶著那種讓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他似乎一直是沒有什麼情緒的,可此刻,他臉上居然浮現出少女無法理解的痛楚。
那雙赤紅的眼瞳俯視著眼前燦爛的美景,卻像是在忍受著某種無法言傳的折磨。
“您……不喜歡這種花嗎?”少女立即沒了介紹的熱情,失落地解釋道:“這種花的香味有些蠻橫,第一次聞可能覺得有些沖,但它會陪在你身邊很久都不會完全散去,那種余香您一定會喜歡,是淡淡的,很溫柔的陪伴,等到香味徹底消散,您一定會想回到家園,再一次觸碰它。”
“究竟是它只開在你們的家園里,還是有它的地方,就可以變成你們的家園?”格雷加爾嗓音很低沉,震顫得少女心口癢癢的。
她看見這個高大英俊的龍族男人皺著眉頭,抬手接住一片飛旋的花瓣,啞聲開口:“我在雪鹿種了二十年的杜莎花,無論是找最有經驗的花農,還是請求精靈的祈禱,都沒有辦法讓它們活過一年……”
他眉間的痛楚愈發絕望,輕輕握起拳頭,那片輕如羽毛的花瓣,卻從他指縫間溜走了。
少女無法理解這頭大龍在想些什麼,她的余光很快被不遠處那頭小龍吸引——
那個龍少年剛進村,就被村口大樹下比賽飛鏢的一群少年吸引了,他毫不怕生地湊到人群里,用本就蹩腳的通用語模仿當地人的說話口音,并拿出一枚銀幣,問那群少年賭不賭一旁木樁子上的西瓜。
部落里的孩子們讓那個龍少年投兩標,看他夠不夠資格參加,龍少年接過飛鏢,對著靶子瞇起一雙紫瞳瞄了半天,只勉強標中靶子邊緣,看樣子是要把家當全都賠光了。
部落里的男孩們都笑彎了腰,有男孩嘲諷說:“你要是贏了,我爸都歸你!”
不多時,格雷加爾就聽見身后傳來一群女孩子的歡笑聲。
循聲望去,就看見那頭小胖龍抱著顆西瓜,對著一群垂頭喪氣的村中少年瞇眼笑得開心極了,還對其中一個男孩嘚瑟道:“一個爸爸,換一次小教訓,伊薩從不讓對手吃虧。”
圍觀的一群小姑娘看得樂不可支。
丟了面子的男孩氣呼呼的警告:“嘿!拿著你的西瓜滾蛋吧臭小子!”
“別走呀!”姑娘們立即激烈反對,笑呵呵地圍住那個外來的陌生少年問他從哪里來、吃不吃其他山果。
遠遠看著這一切的格雷加爾禁不住再次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這小鬼總是調皮搗蛋,可為什麼任何種族的女孩子第一次見了他就對他很友好?”
龍族天生的威懾力呢?這跟格雷加爾日記本里記錄的常理規律完全不一樣。
非常反常。
身旁的少女卻立即解答了格雷加爾的疑惑:“那位小先生身上有什麼魔力似的,一笑起來叫人心都化了,我想姑娘們看見他或許都會有這種感覺吧?”
女孩果然是世上最難以揣測的生物,格雷加爾費解地搖搖頭,回頭正欲去見族長,眉頭忽然一緊,他想起莉娜也是個女孩。
不久后,腦袋被麻袋罩住的伊爾薩跟著格雷加爾進入族長家中。
格雷加爾本以為自己會遇見舊友,卻沒想到族長是個陌生的中年男人,這個部落的一切似乎都變了,即使他走過小半個村莊也沒有人認出他來。
但這個年輕的族長一看見格雷加爾就表示自己曾聽父親說過格雷加爾的英雄事跡,他十分友好的招待了這位傳說中的英雄,并把近幾日村民的遭遇如實相告。
交談完畢,族長禁不住疑惑地詢問格雷加爾的同伴為什麼要用麻袋罩住腦袋。
“可以避免敵人認出他的身份。”格雷加爾不太擅長找借口。
蒙著麻袋的伊爾薩卻察覺了盲點,隔著麻袋悶悶地詢問族長:“為什麼只問伊薩?加利哥哥沒戴嗎?他戴了嗎?不是說一起戴嗎?”
“戴了。”格雷加爾難得說謊,雖然說不清為什麼,但他就是不希望這小胖龍身上奇怪的“魔力”影響莉娜的判斷,所以最好不讓莉娜看見他的笑。
部落只剩下六千多拖米族人,這座村莊在山谷的外圍,暫時沒被圍困,往北靠近群眾中心的幾個村落里,村民都已經被看不見的巫術屏障困在了山里。
格雷加爾準備帶著伊爾薩去擊碎屏障,救出被困的村民,帶著他們前往海岸,請求星辰之國暫時收留這些被奧威通緝的拖米族人。
走出族長家門,引路的女孩已經把龍族英雄歸來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小村莊。
本以為那兩個年輕男人只是途經此地的旅人,沒想到竟是只在傳說中出現的龍族,村民們都沸騰了,放下農活紛紛來到集市圍觀。
格雷加爾沒有立即啟程,而是局促不安地站在集市中央,迎接著村民的圍觀。
身旁還站著套著麻袋的伊爾薩,他的龍角能感覺到數不清的人包圍了自己,但麻布上沒有洞什麼也看不見:“怎麼回事加利哥哥?怎麼來了這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