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那個被叫作“米拉”的雌龍來到窗口,剛拿起自己新雕的玩偶,就震驚地注視著玩偶腦袋晃悠悠掉落在地,滾遠了。
這頭雌龍地咆哮聲震得整片果園的地面都在震動。
當時木屋里只有三個人,兩只精靈,和那個胖嘟嘟的龍族男孩。
安德烈聽不懂那頭雌龍在咆哮什麼,但他猜到她是在詢問玩偶被誰弄壞了。
那個胖嘟嘟的龍族男孩慌忙撿起滾落在地的玩偶腦袋,又給它摁回了脖子上,罪行昭然若揭。
但男孩還沒說話,安德烈就看見那個金瞳的小精靈突然挺身而出,對著那頭雌龍雙手合十,不斷頷首,神色愧疚,似乎是替那個男孩擔下了罪名,并立即去櫥柜里把這幾天辛苦制作的果醬全都送給了那頭雌龍。
等那頭雌龍離開后,小精靈緩緩轉過身,沉著臉瞇眼注視站在窗邊抱著尾巴尖的龍族男孩。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用看安德烈也能猜到——小精靈替龍族男孩承擔了罪責和賠償,自然會讓龍族男孩替自己做事還債。
可下一個瞬間,他看見窗子里的那個小精靈忽然扯起嘴角,仰頭笑出一口小白牙。
預想中的威嚇與要挾談判全都沒發生。
那座小小的木屋一下子被精靈的笑聲填滿。
似乎有一種安德烈從未感受過的快樂,在那座木屋里橫沖直撞,被笑聲震動的每一塊木板,都能感覺到自己是被愛著的,被原諒了。
傻乎乎看著窗子里的小精靈和小胖龍各拿著一只玩偶打來打去、盡情歡笑,回過神的時候,安德烈發現自己竟然也在笑。
他不記得自己從前有露出過這個表情,當然也不會有其他人記得,說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露出笑容,也沒人會反對。
從那一刻起,安德烈覺得有一部分陌生的自己,被那個小精靈的笑容吵醒了。
他有了個瘋狂的念頭,他不想殺死那個愛笑的精靈,他打算想個辦法把那個小精靈嚇跑,讓精靈永遠離開這座可怕的魔島。
困難的是小精靈身邊還有六頭龍,安德烈一旦解開主人給予的隱匿咒法,在精靈面前現身,就可能會在十分鐘內被周圍的龍族殺死。
他可以用這十分鐘暗殺那只精靈。
也可以用這十分鐘嘗試引誘那只精靈鉆進地下通道,利用首領的巫術逃脫龍族的追蹤。
前者勝算有九成,后者勝算不到一成,安德烈能活到現在最不缺的就是理智,但這一次,他選擇了后者。
結果他并沒有被龍族抓獲,而是剛現身,就被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精靈制伏了。
此刻,這只小精靈問他為什麼沒有下殺手。
他該如何回答?
“我覺得你笑聲很好聽”這個蹩腳的真實答案,顯然會讓在場的所有人嘲笑。
“我想問清楚你的底細再動手。”安德烈嗓音低沉地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這或許不會讓周圍幾頭龍放他一條生路,但應該能讓這個小精靈覺得他還挺謹慎。
他想在死前給這個小精靈留下一個不那麼無知愚蠢的印象,多少能配得上朋友這個身份。
“那你現在知道我的底細了,你還想殺我嗎?”希諾好奇地注視安德烈。
安德烈蹙眉看他一眼,垂眸低聲回答:“我不想殺你。”
“好!那我們從現在起就是朋友了!”希諾認真宣布:“同意的話就吸一口氣,不同意就用精靈語拼寫出‘我不想跟你做朋友’這句話。”
起初安德烈還很謹慎的屏住呼吸思考了一下,而后他發現自己并不懂得精靈語,更不用說拼寫。
他屏住呼吸無措地抬眼看向精靈,卻見那精靈突然仰頭笑出一口小白牙,這才明白這個小精靈根本沒有給他不做朋友的機會。
笑聲仿佛裹挾著大團大團的快樂在周圍橫沖直撞。
只是精靈那雙好看的眼睛此刻并不是在注視那頭胖嘟嘟的龍族男孩,而是安德烈。
原來被這雙眼睛注視時是這種感覺。
安德烈“噗嗤”笑出聲,垂下眼睛,有些不自然地緩緩吸了一口氣,像是對小精靈刻意的回應。
他想要成為小精靈的朋友。
希諾讓安德烈留宿幾日,想說服他幫忙把果園里的食物帶回去給族人們品嘗。
但安德烈每次都只是沉默的搖頭,流光幾次想要打探島上族人的蹤跡,安德烈都會陷入沉默。
兩天之后,安德烈主動告訴希諾:“我從記事起,就已經與主人結下契約,如果泄露族人的秘密,就會立即身亡,我死后,主人會派其他布索魯來殺你。”
希諾很驚訝,立即叫來同伴一起探討。
“這島上居住的根本不是野人,而是被一群混血巫族用契約挾持的無天賦后代和土著。”流光總結出目前已知的狀況。
希諾問安德烈:“如果不用你親口說出秘密,只是我們來提問,你點頭和搖頭,會不會觸發契約?”
“只要是觸及核心秘密的疑問,我就不能做出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