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倫深吸一口氣:“六十二朗幣換來的,難聽也得給我唱夠本。”
希諾:“……”
怪不得傳言這位人魚王沉默寡言,八成是小時候說話討人嫌,挨打挨多了,就習慣不敢說話了。
“你想聽我唱哪首?”希諾問。
泰倫閉著眼睛輕聲回答:“只要是我母親教你的,都可以。”
“……”希諾當然沒見過泰倫的母親,這小子也太容易相信精靈了,希諾可不是那種幾乎不說謊的好精靈。
想起遭遇那兩個巨魔族護衛時,泰倫問過他會不會唱《歸途》,想必一定是他母親經常唱的歌。
就這首了,希諾清了清嗓子,認真地開始歌唱:“海面上積滿了霞光,孩子們趴在礁石上,捧起一束束陽光,海底的歸途被照亮……”
精靈族即便是少年,也沒有其他族類沙啞的變聲期,希諾的嗓音純粹得像是泉水流淌在耳畔,清凌凌洗滌心底。
但他終究是個精靈,無法唱出人魚族在歌聲中釋放的特殊頻率,自然也沒法讓泰倫享受母親吟唱時給他帶來的安寧。
歌唱到一半,仰頭靠在石壁上的人魚少年,眼角有一滴淚迅速劃過蒼白光潔的臉頰。
希諾立即停下歌聲,緊張地詢問:“你怎麼哭了?也沒有這麼難聽吧?你要是后悔了,我可以退給你六十二朗幣,剛剛那首歌就當白送你的,不讓你吃虧……”
泰倫嗤地笑出聲,閉著眼睛緩緩搖了搖頭,啞聲道:“繼續唱。”
這小精靈的歌聲里,沒有注入任何能量頻率,就像泰倫的媽媽一樣。
“織夢者的能量頻率該用在敵人身上,而你是我的兒子,我永遠不會用武器強制你保持平靜,泰倫,如果媽媽的歌聲不能讓你感到平靜,你就得告訴媽媽,你在為什麼事煩惱,明白嗎?”
泰倫從小到大都沒有得到媽媽用力量編織的平靜幻夢,所有的睡前哼唱,都是純粹的哼唱,只有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聽到媽媽的歌聲。
為了不讓泰倫看見自己慘死的畫面,媽媽被冰刃削去魚尾時,還在拼命對著泰倫的方向吟唱。
那也是北海最強的織夢者第一次為兒子織夢,企圖讓兒子忘掉這場噩夢,甚至忘掉媽媽,只要能消除孩子的痛苦,哪怕她從未存在。
可她沒想到,身為北海最強織夢者,她的力量竟然不足以擊破兒子的精神防御。
泰倫清醒地看到了一切,清醒得……恨不得讓骯臟黑暗的海底世界徹底消亡。
希諾還在認真唱著那首歌。
泰倫忽然睜開眼,警惕地站起身,迅速走到洞口,探頭觀察洞外。
希諾忙停下歌唱,蹙眉提醒:“都說了你傷很嚴重,不要亂動!”
泰倫做了個噤聲手勢,警惕地盯著洞外腳步傳來的方向,低聲說了句:“有人找過來了。”
希諾抱著幼崽躡手躡腳走到泰倫身旁,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洞外。
劃過雜草的腳步聲果然接近了。
小精靈和人魚少年同時屏住呼吸。
“呼……”洞里只剩下幼崽打呼的聲音。
希諾立即抬手,輕輕堵住了幼崽的鼻孔。
“噗噗噗噗噗……”熟睡的幼崽開始用嘴巴吐氣。
“噗……”希諾急忙咬住下唇。
該死,這麼危險的時候,他居然被懷里這頭小胖龍逗笑了。
泰倫警惕的神情也被這只小精靈打亂了。
精靈果真都是傻乎乎的。
不多時,那個走近洞穴的身影,從樹林中鉆出來。
希諾眼睛一亮,驚喜地喊出聲:“狄卡羅!狄卡羅!我們在這里!”
狄卡羅緊擰的眉心舒展開,驚喜地循聲看過來,隨即狂奔進山洞。
竟然是這小精靈的朋友,泰倫松了口氣,扶著墻,走回到洞里繼續休息。
“你怎麼會在這里?”狄卡羅難以置信:“你不是被霍布森的人抓走了嗎?”
“我逃出來了!”希諾得意道:“我委托一個大英雄,救了我和伊爾薩。”
狄卡羅驚訝道:“大英雄?哪個大英雄?”
“就是我。”山洞里傳來泰倫疲倦的嗓音。
狄卡羅一愣,快步走上前,瞧見幽暗的洞穴深處,坐著個細胳膊細腿的少年,即便周圍光影昏暗,都能看清他冷白得有些滲人的膚色。
“是條人魚!”狄卡羅立即拔出腰間匕首!
“是朋友!他是我們的朋友!”希諾上前擋在泰倫面前。
“這里的人魚全都是霍布森的走狗!”狄卡羅急切地提醒。
“他不一樣,相信我。”希諾承諾。
狄卡羅疑惑地看向希諾:“我親眼看見你被抓上那艘大船,船上那麼多巨魔族戰士和人魚,他怎麼救出你們?”
“你看到的都是幻境。”坐在地上的泰倫淡淡解釋道:“埋伏你們的,只有絲塔西三姐妹和我,已經綽綽有余。絲塔西姐妹是依照霍布森的要求編織夢境,想要嚇退你,你身上應該還有霍布森留下的咒印,七天之內,霍布森能感知到你所處的位置,你最好別跟我們同行。”
狄卡羅聞言,緊張地低頭查看全身:“什麼咒印?那老頭什麼時候干的?”
泰倫低聲道:“應該從第一次與你們見面,霍布森就動了手腳。”
狄卡羅疑惑道:“你們是怎麼猜到我們會經過那片海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