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追說：“我之前沒告訴你我家里的情況，因為太復雜了，等這次比賽結束，就把一切都告訴你。”

成舒放輕呼吸，想要擺脫秦追對自己產生的影響：“嗯。”

秦追說：“你上次和我說的事，我前段時間去了那個孤兒院。”

成舒愣住，驚訝地抬頭看向秦追，然后猛地扭頭移開視線，吐字變得艱難起來：“你怎麼沒告訴我啊。”

“我怕會影響你備戰的狀態。”秦追聲音漸漸染上情緒，說：“院長告訴我，這些年你一直在給他們捐款。”

成舒心臟像是沉到了深不見底的冰冷潭水里，眼前又浮現了那種在記憶里總與痛苦掛鉤的灰色。

秦追喉結滾了幾下，繼續緩慢地說：“你明明之前自己都要吃不飽飯，怎麼還堅持給他們這些錢。”

成舒默不作聲聽著，恍惚間仿佛再次回到了那段朝不保夕，吃了上頓沒下頓，永遠看不到未來的時光里。

成舒喉嚨一下子干得厲害，發出的那點聲音幾乎是從肺里硬生生擠出來的，“這沒什麼。”

他舔了舔唇，說：“最開始我能寄回去的錢很少，大概勉強夠一頓飯錢而已。”

他沒有和秦追說的是，把這些錢寄給孤兒院之后，自己的下一頓飯就沒了著落。

當時他還沒成年，掙錢的路子很少，遇到當時的土大款叢良之前，他為了活下去干過很多短工，這些短工里，純靠力氣的活兒是來錢最容易的。

他兩只手的手背手心至今還有那段時間留下的疤痕。每次結束一份短工，成舒走在遠離人群的地方，不去想太多東西。

過得那麼難，腦子里再悲春傷秋，就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會有那麼大的韌勁兒，竟然硬生生捱了過去。

秦追說：“你上次和我說完之后，我回了我父母之前的住處一趟。”

成舒才注意到書桌上多了一個相框。

相框是新的，但放在里面的照片能看出已經有了年份。

秦追拿起相框，給成舒看照片里一高一矮兩個小男孩。

“我們很久之前就見過了。這個高的是我，”親追指尖先指著高一點的男孩，然后點了點矮個子小男孩的臉頰，自然而然露出一個笑容，“這個是你。”

看到這張照片，成舒徹底怔在原地。

照片里的高個子男生，和他記憶里的大哥哥一模一樣。

秦追說：“我已經確認過了，這張合照不是我認識的其他人，而且當時我和我父母與高家住在一個小區。”

“所以你直播間封面上的那個男人確實是我。”秦追問成舒，“你那個時候明明那麼年紀小，怎麼記性這麼好？”

“因為——”成舒喉結滾了幾下，緊緊握住秦追的手，“所有對我好的人，我都記得。”

秦追一怔，心臟狠狠緊縮了一下。

成舒問他：“高君琨上次之后怎麼樣了？”

秦追垂下眼注視著他，淡淡道：“被高家瀚送到國外了。”

“不過這個處理結果我不滿意。”秦追說。

成舒愣了愣，沒去追問秦追還要對高家做什麼。

畢竟現在的黃金島慘淡到快要破產的地步了。

秦追摸了摸成舒的腦袋：“悉城我會去的。”

成舒說好，在他的肩膀里埋了會兒。

“不想走，從明天開始要好長時間見不到你。

”成舒靠秦追越近，心里的懈怠情緒越濃。

秦追清楚他只是嘴上這麼說，等成舒吸他夠了，說：“我明天去給你送機。”

成舒眼睛亮了下，理性和感性.交鋒幾十個回合，最終還是理性占據了上風，他搖搖頭：“還是不了，你最近這麼忙，我和我的隊友一起過去就可以。”

秦追把人送回別墅，成舒下了車，敲開主駕駛的車窗：“雖然你不用立刻去悉城，但最后決賽的時候你一定要來看我拿冠軍！”

秦追笑了笑，頷首：“好。”

成舒依依不舍，又拉著秦追看著好一會兒，才舍得把人放走。

等車燈也消失在視線里，成舒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打算悄悄摸回別墅二樓。

走到密碼鎖前，成舒不小心摁錯一個數字，電子音突然在寂靜的夜里喊了聲：“密碼錯誤！”

成舒做賊心虛，怕這點聲音把別墅里的人吵醒，心里七上八下地等了片刻，沒聽見別墅里有什麼動靜，他松了口氣，剛要摁下第一個數字，景遙在他背后幽幽道：“還是我來吧。”

成舒今晚第二次被嚇到，這次整個人撲到了別墅大門上。

景遙見他明顯心虛的神態，笑了：“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成舒：“……”

因為景遙這句話，成舒直接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索性開了臺燈，打開行李箱準備現在收拾明天去悉城的行李。

想到叢良在訓練室說的必背行李目錄，成舒剛打開手機，一條新消息彈出來。

【高中叢良：還沒睡啊？】

成舒瞪著這條消息，渾身僵硬地走到兩個房間相鄰的那面墻前，抬手試探著敲了兩下。

對面一片死寂，也沒有新消息過來，成舒在想是不是叢良睡著之后誤觸了手機，房門忽然被從外面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