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這只是一次失誤。】

【沒有關系，我會將你修回原來的樣子，就和剛剛出廠的人偶一樣嶄新而美麗。】

誰在說話？

令行冬在睡夢中受到驚擾, 纖長的睫毛顫了顫。

他睜開眼，露出美麗卻空洞的紅眸，對剛才聽到的聲音毫不在意，而后起身，從樹上一躍而下，穿過來來往往的車輛。

他紅發紅眸, 奇裝異服, 穿梭于黑發棕瞳的人群。

他的打扮多麼奇特, 卻沒有人看向他。

他多麼漂亮，像海底散發著光彩的珍珠，卻沒有人能看見他。

每一天都如此。

他像是被整個世界排除在外, 沒有人會與他對視，交流, 建立任何關系。身在其中, 他沒有任何感覺，平淡而無味地過著每一天，每一天都從全世界路過。

平時，他喜歡走到花園，那里盛開著他數過的九千四百五十三朵玫瑰花。

但是今天，花園中, 多了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人。

陌生人笑嘻嘻地看著他, 問道：“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令行冬依舊看著玫瑰花, 無視了他。

陌生人卻走到他面前, 故意擋著他看美麗的玫瑰花, 追問道：“你為什麼不說話？”

“……你在問我？”

“對啊。”

“你能看到我？”

“漂亮的先生，確實如此。”陌生人用夸張而油滑的腔調說話。

令行冬：“哦。”

哦……

之后，空氣里只剩下沉默。

“咳咳，我在做一個調研，請你如實回答一個問題，你喜歡現在的世界嗎？”陌生人問。

“無所謂。”令行冬回道，表情也是看上去真的無所謂，像是一具沒有思想的美麗人偶。

“怎麼可以無所謂啊，”陌生人垂頭喪氣起來，喃喃自語：“我是為了誰才創造出這個世界。

”

“為了誰？”

棕發青年聽到這個問題，藍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快得讓人以為看錯了。

然后，他又恢復了那種無賴似的氣質，油腔滑調道：“那個人現在就站在我面前啊。”

但他面前的人卻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

令行冬空洞的瞳孔清楚地告訴別人，他對任何事物毫不在意。

這是他們在這個虛假的世界中第一次進行交談。

實在算不上愉快，也不是不愉快，只能說有點可悲。

-

系統離開了這個供令行冬玩樂的世界。

它確定令行冬從前的記憶被徹底清空了，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它成功修好了他。

太好了。

等到他們的交易結束，它就可以將他完好無損地送回原來的世界了。

……

……

不對。

……

系統的能量團出現了震蕩。

現在，它身上的上億條代碼都在質問它，你要放他回去？

你真的舍得？

它身體中無數條代碼齊齊響起，讓它陷入了疑問的漩渦，令行冬已經遺忘了一切，那它還需要遵守以前的約定嗎？

系統思考了很久很久，最后也沒有找到任何一條遵守交易的理由。

系統做出決定后，很快生成出了一個子系統，它輸入指令，入侵令行冬原來的世界，占據他原來的身體，肆意地摧毀掉他的世界。

這樣一來，那個世界上所有的生靈都會因它而死。

系統望著子系統離開的影子，卻只冷漠地想，鮫人之王不要再回原來的世界了。

我的世界明明更好。

……鮫人之王是我的了。

系統的能量團再次發生了震蕩，而這一次是因為得到了鮫人之王。

忽然間，令行冬白天的話在它的代碼里響起。

“你在問我？”“你能看到我？”

系統停頓了好一會，改寫起了令行冬所在的虛幻世界。

它會將這個世界打造得更好。

它要獻給鮫人之王一個完美世界。

-

第二天，令行冬和往常一樣睜開了眼睛。

世界已經產生了一些變化。

他來到街上。

街頭的智能紅綠燈忽然亮起，向他發出了問好。

“早上好。”

他來到花園，智能助手給他奉上精美的小蛋糕，而后拉起小提琴，讓優美的音樂聲充滿花園的每一個角落。

晚上，智能燈泡像眨眼睛一樣閃了閃，對他說：“晚安。”

第三天，令行冬在花園里碰到了系統。

系統等了他很久，終于見到想要見的目標后，它首先問好：“早上好。”

令行冬望著他，不說話。

系統笑著問：“現在呢，你覺得這個世界怎麼樣？”

令行冬：“吵。”

系統點了點頭，然后停頓了幾秒鐘，笑嘻嘻道：“好了，現在我把那些東西都撤走了。”

令行冬垂眸，看向了玫瑰花，一副興致索然的模樣。

系統看著他，還是覺得不甘心地說：“這個給你。”

它將手里的東西放到了旁邊的石桌上 。

令行冬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手機。

系統說：“通過這個設備，你可以進入互聯網，它唯一的用處是消遣。”

今行冬看上去還是懵懵懂懂的。

“因為你看上去很無聊，”系統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它說道：“那麼，再見。”

系統馬上就消失了。

現在系統不知道，給鮫人之王手機也是它的一次失誤。

令行冬看著手機，最后，拿起了它。

一周過去，一個月過去……

現在，令行冬宅在樹屋里面，讀著人類所寫的愛情小說。

他越看越入迷。

他和絕大部分人類一樣無法拒絕互聯網的誘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