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下學期開學,陳同回來了,蘇青沒回來,同哥身上憋著一股要考清華的勁兒,加之習慣了前段時間高強度的練習模式,自覺打開魔鬼訓練的開關,氣場強大和狗人們格格不入,就連最遲鈍的大仙兒都感慨:“同哥,我真是發現你不一樣了,脫胎換骨,我們越來越比不上了。”
他們之間的情誼當然不是一場高考就能阻隔的,只是差距越來越大,總歸有些追思和羨慕。
陳同卻不在意這個,一天到晚就是學習,板著班長大人的臉,越來越沉靜,氣質發生變化,竟然有點像蘇青……
只是每天看到梁園來他們教室給傅瑤遞上奶茶和零食,尤其是巧克力的時候,同哥就會分外委屈。
說不出來的委屈。
梁園分手之后還能天天看到喜歡的人呢,他和男朋友情比金堅還是分隔兩地,親都親不到,煩死了!
偏偏兩個人又不是每天都有時間。
中斷學習時間用來打電話的體驗不是很好,所以他們白天很少電話或者視頻,怕耽誤彼此,晚上學習結束了,一看鐘表凌晨兩點,太晚了,又不合適,怕打擾休息。
時間表不同步,只能在飯點爭分奪秒,早餐的時候電話,午飯的時候視頻,晚飯說不準時間,開著語音不知道說什麼,夜晚視頻,各自做事也沒什麼可說。
太難忍受了。
這天晚上開著視頻各自學習的時候,陳同偷偷放下了筆,盯著視頻緊緊地看著蘇青,視線描摹過他的輪廓,又落在他的鼻尖和嘴唇。
集訓沒有正式開始,蘇青住在桑野幫他準備的房子里,書房擺設沒有他自己家那麼多書,看上去公事公辦,桌后的玻璃柜書櫥里是銅馬擺件、鋼筆座臺和一些看不清書脊文字的外文書。
陳同看了好久,從蘇青看到陳設背景,又回到蘇青身上,按照之前的順序再度描摹一遍,然后徹底轉不開目光。
很長時間之后,蘇青手里的筆一頓,像是落下個句號,長長的草稿和工整的答題步驟寫完,閉著眼睛生呼吸,捏了捏鼻梁,像是松了一口氣。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看見屏幕里的陳同,蘇青伸懶腰的動作卡住,很快笑起來,輕聲問他:“看了多久了?”
陳同沒答,只說:“今天梁園給傅瑤送巧克力了。”
蘇青的眼睛溫柔又專注地看著他,默契地收到了所有的思念和陳同不愿直言抱怨的體貼。
蘇青:“巧克力在才子佳苑,我讓嬸嬸拿鑰匙給你。”
陳同緩緩地松了繃緊的脊椎,之前他盯著蘇青看,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打擾蘇青做題,這會兒才放松下來,一看時間,一點半了。
陳同也沒想拿他的鑰匙,催促道:“你做完題了吧,快去睡覺吧,我要你家鑰匙做什麼,就一個巧克力,我又不是饞蟲。”
“你說很多次了,巧克力,奶茶,梁園還送她放學回家,雖然只能走到大門口。”
陳同聽到最后一句,嗤一下笑出聲來,那點隱秘的羨慕和嫉妒也沒了,只貪戀地看著畫面里的蘇青,還要嘴犟地催促他去睡覺休息掛電話。
蘇青也想他,心疼陳同熬夜,同樣催促他去睡覺,可是誰都不愿掛電話。
“晚安。”陳同說。
蘇青溫柔地回復他:“晚安。”
然后陳同又難以自制地貪戀兩眼,過了一會兒覺得尷尬,只好又說:“晚安。”
蘇青嗯一聲:“晚安。”眼睛卻也是不帶挪開片刻的。
彼此盯了一會兒,又彼此嫌棄這樣黏黏糊糊的不果斷太羞臊,別過眼又說“晚安”和“晚安”。
“晚安”了一遍又一遍。
晚安到蘇青盯著陳同刷完牙,晚安到陳同看著蘇青洗完臉,洗臉時候毛巾遮住臉他都覺得毛巾礙事。
躺到了床上,兩個人還在“晚安”。
到最后無語了,尷尬了,自己都覺得自己不要臉了,也不愿掛電話。
蘇青耐不住困,又強撐著睜眼,陳同再也無法忍受這種心疼又舍不得的感覺,低聲說:“哥,我想你。”
說完就覺得眼角發酸,淚腺一擠,陳同趕緊把電話掛了,把臉埋在枕頭里,蹭掉眼淚。
沒一會兒蘇青就回撥了電話,這次不是視頻,隔著屏幕,蘇青溫和的聲音沉沉的,說:“我也想你。”
陳同悶頭嗯了一聲兒,蘇青:“我讓嬸嬸給你送鑰匙,巧克力在冰箱的冷藏室里,周末的時候你去拿,我們視頻,行嗎?”
陳同覺得這樣也行,看起來可以像蘇青“送”巧克力給他一樣,雖然非常的蹩腳和自欺欺人。
“行……”陳同聽著蘇青說話的聲音又忍不住,鼻子一酸,心直口快地講,“哥,我想親你。”
“……”蘇青沉默半晌,許是害羞,只輕輕說,“麼麼。”
陳同也害臊,胡亂回過去幾個“麼麼”,又不滿足了,非要:“想貼著嘴的那種。”
蘇青:“……”
陳同的聲音聽起來就委屈,同哥平時哪會這樣撒嬌啊,整天一股大男子主義的豪情,只有在動情時候才會這樣變扭又直白地撒嬌。
平常他一這樣,蘇青就什麼都隨著他了,可這隔著十萬八千里的,貼著光滑死板的屏幕,蘇青到哪去給他找一個“貼著嘴”的“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