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業回去的時候在西點蛋糕店門口停了一會兒,到家敲了敲女兒的房門,恬恬打開一條門縫,眼睛清亮地從里面看著他,
陳正業把小蛋糕和馬卡龍放進女孩手心里,沒有多話。
恬恬靦腆地甜甜一笑,說:“謝謝爸爸。”
繼女早在他和宋嫻結婚的時候就認可了他的身份,相比她那個酗酒打人的親生父親來說,陳正業實在好了太多太多。
陳正業對女兒點了點頭,心里想的卻是:要是陳同也能這樣甜甜地叫他一聲,就好了。
可惜不太可能。
兒子長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溫柔的一章,晚安。
第98章 二月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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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天就是過年,蘇青和他叔叔嬸嬸一起,去了泉鎮的山莊別苑,陳同回到他的小登科,年二九的時候才被陳正業接回了家。
陳正業這邊房子也不大,標準的三室兩廳兩衛,這也是陳同不愿回來的原因,不是嫌棄房子小,是他住進來,會擠占宋嫻母女倆的居住空間。他和宋恬都大了,總不能住一個屋里。
好在當時買房的時候,書房后面有一小塊贈送的面積,因為面積太小,只能擠一張床和一個小衣柜,顯得十分雞肋。
原本宋嫻想讓恬恬住進去,但陳正業不讓,就往里添了床,叫陳同住著,把小臥室和書房之間的門拓寬了一半,改成了推拉的,視覺上看起來好一些。
陳同不會挑剔生活條件,他爸叫他住他就住著了,不然讓宋恬擠這麼小的地方,他自己也過意不去,本來就對恬恬很有愧疚感了。
宋恬靦腆,年二九見面的時候是晚上,他來了恬恬也有些生疏,只沖他招了招手,沒叫出一聲“哥哥”來,怪尷尬的。
家里有他喜歡吃的零食,宋嫻給他買了薯片和巧克力。
陳同握著口袋里蘇青給他的巧克力,緊張得不行。
悶頭吃過晚飯,陳同鉆進他的小房間,把蘇青送他的巧克力掏出來一看,才發現早被他捏在手心里捏軟了、捏化了。
陳同剝開糖紙,把巧克力糊糊吃掉,又覺得自己這樣的吃法怪不體面的,躲在墻角邊和蘇青打了電話。
其實都沒說什麼,說來說去就是年后就能見面了,可陳同就是緊張。
他沒告訴蘇青他要和他爸坦白的事,緊張到時候會是個什麼暴風雨一般的結果,然后他和蘇青愛情的小船就此翻掉,永沉海底,變成找不到的泰坦尼克,蘇青就是他的海洋之心。
陳同覺得難受,小小的房間就像是他小小的囚籠,把他悶在里面,叫他受不了。
陳同捏著黏糊糊的糖紙掛了電話,悶在床上,覺得他快承受不住了,悶頭掉了幾滴眼淚。
他想著大年初一不能給陳正業給宋嫻找麻煩,畢竟新年頭一天,要講究,這天不能動氣。
年初二的時候陳正業要帶著宋嫻和恬恬去宋家給他家老人拜年,年初三是白喜事,要給爺爺奶奶上香,不宜拜年串門聚會弄得太喜慶,吵吵鬧鬧更是最好不要有,算來算去,他還要呆到初四才行,六天。
陳同覺得他一天都等不了了。
方才蘇青還在電話里勸他放寬心,可他一點都寬不開,他心里的那條路窄窄的,已經被塞滿了,被廢舊的老式自行車、枯萎的文竹、老人家的黑白照片和他媽媽揍他時候用的硬板尺塞滿了。
老宅里埋了他孤寂的童年,像一抔黃土撒在地面,又從泥巴里發個小心翼翼的芽兒。
這個芽兒被蘇青發現、護住,捧著他澆灌,也讓他變得有孩子氣的嬌慣,陳同嬌氣地想,他就是離不開蘇青了,就要蘇青陪在他身邊。
可這也就是少年任性,他也知道不可能。有些路就是要自己走,有些事就是別人無法代替你去做,他必須自己去面對。
陳正業來敲他房門的時候,陳同剛把臉抹干凈。
陳同拉開房門:“怎麼了?”
陳正業看著兒子,沉默了一下,陳同心也跟著往下沉了沉。
“你過來,我們談談。”陳正業說。
這話聽上去太驚悚了,每次父母親連名帶姓把你叫上的時候,或者沉默半天,然后一本正經地說“你跟我過來一下”的時候,基本上就是在說“我馬上要生氣了,但是我目前忍一忍”,只看你面對審判時對他的態度好不好。
態度好,就板著臉叫你“下不為例”;態度不好,那就是“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兒子”。
陳正業的悶性格讓他說不出后面那句話,但他眼里會失望,會難過,會流露出不理解。
父母太懂自己的孩子,翹起屁股就知道要放什麼屁,孩子也和父母生活多年,下意識的就會察言觀色,一點點的負面都會被他接收到。
陳同默然,跟著陳正業走到外間書房。
陳正業讓他坐下,書房窗臺這邊有兩把椅子,一張高腳小幾,上面放著書,陳同看過去,是一本《中學生作文范例大全》,想來是宋恬的。
陳同抿了下嘴唇,想來他們生活得很好,宋恬可以進出陳正業的書房看書,宋嫻或許會給他們端來溫茶和零嘴,他們會笑著度過一個周末的下午,甜蜜、溫馨、幸福,他們融洽、完整、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