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同抿緊了嘴唇。
蘇青拉了拉他,示意他往旁邊看。
陳同順過去瞧了一眼,兩個人又趕緊縮回腦袋——那位清潔阿姨走了。
他們兩個放輕了腳步跑回灰色樓邊,做賊似的溜上樓梯。
“你左邊,我右邊。”陳同給他打了個手勢,兩個人從二樓往上順。
這里的宿舍的窗戶都是那種捶不爛的硬塑料板,帶著一股化工膠體的味道,有些刺鼻,有的窗戶前面甚至漏風,僅僅用報紙糊著,每一扇窗里面都焊了鐵條,看上去和坐牢一樣。里面的環境也非常不好。
陳同和蘇青兩個拍了不少照片。
一直到了頂樓,他們都沒有遇見任何人,估計像墻角聽到那樣,學員都出去跑步了。
四樓的風吹得有點冷,他們照例一人一邊,陳同摸到最頂上那件宿舍的時候,正偷偷摸摸舉著手機手電筒往里照呢,突然看見了雙大眼睛!
“臥、槽!”
陳同嚇得手機當時就飛出去了,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好險沒叫出來,壓低了聲音狠狠罵了一句。
另一頭蘇青飛快地拎著撬棍跑過來:“怎麼了?”
陳同心有余悸摸了好半天心口:“我他媽差點被嚇傻了!這里面有個人!”
蘇青攥著撬棍往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陳同:“你能站起來嗎?”
陳同腿肚子打抖,撐著地面站起來的時候還打了個趔趄,尷尬說:“腳有點軟。”
他們照著手電往里探,就見著一張白兮兮的臉,一雙愣大的黑眼鏡盯著他們兩個,是個嚇傻了的小男孩。
陳同抓著蘇青的衣服:“這他媽不會死了吧?”
蘇青堅信唯物主義,不信神鬼,但是這個死人還是活人聽上去都挺詭異的,他看見那小孩兒眨巴了一下眼睛,于是舒了口氣:“還活著。”
蘇青瞧了瞧窗戶:“能聽見我說話嗎?”
里頭小男孩看著他,警惕地點了點頭。
陳同魂都要飛了,叨叨著他沒把他家老宅門口的門神畫像扒拉下來帶著,求菩薩告玉帝地在胸口畫了個十字架,咽著唾沫雙手合十拜托那小男孩:“你說句話,不然怪嚇人的。”
小男孩看了蘇青好久,才轉頭再看向陳同,細聲細氣說:“你才死了呢。”
陳同:“……”
陳同好歹松了口氣,于是向這個小孩打聽起消息來:“怎麼這棟樓就你一個人被關著,其他人呢?”
小男孩非常警惕:“為什麼你手里有手機,你和他們是一伙的?”
“不是,”陳同說,“我們翻墻進來的,找一個朋友,警察一會兒就來。”
小男孩看了看他,又看向蘇青,眼睛黏著蘇青不動了,蘇青朝他點頭:“他說的是真的。”
小男孩這才說:“他們出操了,我昨天沒合格,暈倒了,教官把我關起來,不讓吃飯。”
“……暈倒了還不讓吃飯?”陳同仔細看了看他蒼白的小臉,“你還好嗎?”
“還行,昨晚上吃了,今天中午不讓吃,”小男孩說,“我也不想吃飯。他們讓人吃生肉,好惡心。”
陳同:“操……”
他把錄下來的這段也發給了金毛。
【閉嘴】:[收到。找到郭凱了嗎?]
【同塵】:[還沒。]
【閉嘴】:[聯系上了何警官,他們馬上就到,十五分鐘左右,你們注意安全。]
【同塵】:[好。]
蘇青一邊安慰著那小孩,問到不少話。
小男孩是本地的學生,今年才讀五年級,因為喜歡打游戲被家長送到這里,也不是因為過于沉迷,而是因為他玩的是偏女孩喜好的什麼做蛋糕啊換裝環游世界啊這類的游戲,他家里人覺得他不正常,就給送來了。
小男孩說:“這棟樓是小黑屋,只有挨懲罰的才住這里,其他人都住在另一邊。
第91章 一月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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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的鬧劇收尾,陳同和蘇青撿到的那個小男孩的家長也被叫到了警察局,小男孩抱著家人就是一陣哭,他父母親被警察教育之后抱著孩子來給陳同他們道謝。
陳同臉色有點僵硬,只說了不用。
鍋蓋這些日子過得很不好,所謂的“英雄少年訓練營”并不正規,那些家長大部分都抱著讓孩子改變言行舉止又可以鍛煉身體的心態,被偽作的營業執照和用來撐門面的一兩間好宿舍所欺騙,大冬天的就把小孩寄養過來,也不管后續其他。
但實際上他們住的根本就不是家長看到的“樣板房”,而是雜亂的集體宿舍。
每天的所謂“鍛煉”,也是絲毫不講體育健康的過度訓練,在冬天穿著非常單薄的衣服跑步、做操、進行不正規的格斗訓練,他們的伙食也不好,就吃些填飽肚子的米飯、土豆和大鍋菜,教官甚至還會讓孩子們為了所謂的“男子氣概、膽量訓練”去吃生肉。
大部分學員,包括鍋蓋在內,都出現了一些不適的腸胃反應,原本鍋蓋也要被送去醫院,可鍋蓋是一刻也不想再在這里呆下去,蘇青當下就訂了機票,下午六點鐘回到了蘇河。
原本蘇青還想叫鍋蓋直接去他叔叔那的私人醫院去看一看腸胃,不過劉玫蘭說她姐姐就在地區醫院上班,推辭了。
蘇青的手上有幾道淺淺的小口子,是當時用消防斧的時候被生銹的把柄蹭傷的,劉玫蘭拽著他叫他也跟著去抹藥,最好再打個破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