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手勁大得嚇了陳同一跳:“可是你的腿……”
“已經沒事了,”蘇青臉上沒有笑,淡淡的沒什麼表情,“剛剛就是磕了麻筋,現在已經好了。”
他把陳同拽起來,拍了拍他背上的灰,又拍了拍自己,點著陳同臉上酒窩的那個位置說:“你就按著剛剛那樣子笑,自然一點就好。身上弄臟了,我回去洗個澡。”
陳同覺得蘇青表情有一點點怪異,他又說不出來:“你腳真沒事吧?”
蘇青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表情不對,愣了一下立馬又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真沒事。”
他在陳同身邊來回走了兩步,陳同還沒注意低頭看他的腿呢,又被蘇青拽著輕輕往房里一推:“你身上都是灰,還有汗,快去洗澡。”
陳同拎著袖口聞了聞,小臉一皺。
倒是不臭,不過他不喜歡自己容易出汗的體質,的確是想去洗個澡。
蘇青沖他揮手:“鬧了半天,天都暗了,我這就先走了。”
陳同皺皺小臉和他說拜拜。
蘇少爺也沒要他送,還貼心地給他關上了大門,而后獨自走到旁邊沒人的小巷子口,掐著手心站了一會兒。
回家了先開冷氣,燥熱。
淋浴蓬頭滋下來的水是溫涼的,蘇青衣服褲子沒脫往里一站,從腦袋到腳背,沒一會兒全濕了。
休閑褲濕濕嗒嗒貼著他的腿和……蘇青稍用力地一閉眼,好像自己還站在老房子老院子老燈老文竹旁邊,陳同蹲在他腿邊……像是在給他口。
腦袋只要這麼一想就停不下來,蘇青解了抽繩松了松褲腰。
還不夠。
淋浴間里伸出他一條手臂,濕漉漉的伸向外邊放著的手機。
燈光通明,蘇青把手機架在淋浴間里,指尖的水沾濕了一點屏幕——劃開相冊視頻,拖動進度條——
屏幕微微抖著,上面是陳同被他捏的變形的小臉,喊他:“……哥哥。”
指尖帶著進度條重復一遍:“……哥哥。”
又來一次:“……哥哥。”
蘇青仰起脖頸接了一臉的水,沒有多余的手去擦,撐在置物架邊緣的手臂上線條繃緊,指尖再度劃動屏幕——“……哥哥。”
他又低下頭去,眼角帶著顏色,看向自己,水珠順著眼睫毛往下滴,讓他微微瞇起眼睛。
手上好像已經有了記憶,不用抬頭也能把時間線調到合適的位置:“……哥哥。”
他喘了一聲。
“……哥哥。”
“……哥哥。”
“……哥哥。”
昨晚上他照顧睡覺不安穩的陳同,陳同噩夢里呢喃了幾句,蘇青沒有聽清,只隱約聽到和他媽媽有關。
他一遍一遍安撫他的背脊,到后來陳同在昏暗的一點床頭燈的光線里睜開眼睛,像是認出了他是誰。
那會兒陳同是迷蒙的,半睡半醒,后來自己也不知道這件事,睡著時候發生的事他全忘了,可蘇青記得。
蘇青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陳同迷糊著喊他:“……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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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開車,審核先生明鑒。
第38章 十月二日
·
不對勁。
蘇青不對勁。
陳同沖了個涼,和鍋蓋打了兩把無心無力的游戲,在地圖里逛蕩著像只孤魂野鬼,又像是慢悠悠看風景的路人,對于戰局上發生的事情毫不關心。
不對勁。
陳同怎麼想怎麼覺得蘇青不對勁。
他眼淚都被蘇青撓得笑出來,半倚在臺階上的時候,朦朧里看見蘇青俯身的臉,眼睛里溫溫柔柔的笑意被他眼中的水光化開,好像會泛光一樣輕而暖地裹著他。
現在想來有那麼點奇怪——那是個看小輩、看寶貝,真就像看自家小孩兒親弟弟一樣的,寵愛的眼神。
陳同看著屏幕,耳機亂糟糟壓著頭發,臉漸漸紅了。
……這也入戲太深了吧?他又不是他的親弟弟,還總要聽他叫一聲“哥”。
陳同暗暗啐了一聲。
鍋蓋在耳機那頭喊他:“陳同,你在那哼什麼調子呢,快快,就剩你一個人了,別大搖大擺地逛街了,茍著點!”
出師未捷鍋蓋身先死,長使英雄同哥淚滿襟。
陳同悠哉地說:“我的技術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是個手殘黨,就連悶聲不吭的金毛都比他技術好。
陳同的手殘主要在于玩得少,對游戲機制和游戲模式還不十分熟練。
在上高中之前他沒有碰過這些——他媽不讓。
陳同對于游戲也沒有很大的樂趣,好像這種無感已經刻在了腦子里。
因為按照邢女士的說法——“游戲對你沒有一點用處,它只會麻痹你的思想,讓你沉迷,讓你為它付出時間和金錢,然后你想想你能得到什麼呢,陳同?”
她往往會在這個時候重復一遍:“回答我陳同,你能想明白嗎?你能夠從游戲里得到什麼?”
“快樂”,陳同心里是這麼想的,嘴上卻回答說:“什麼都沒有。”
于是邢女士理所當然地拿到她想要的答案:“所以它是無用的。郭凱他們玩游戲,只不過是他們家長不會像我這樣管教你,他們也沒有你懂事。你應該感到慶幸。”
他該慶幸什麼呢,慶幸他有邢女士,和丈夫離婚之后對他這個小孩兒“不拋棄不放棄”?
陳同有很多話藏在心里,但是他不敢說。
因為他是“懂事的孩子”,懂事、聰明、會說話、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