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一臉愁怨,慢悠悠地講:“才睡了兩個小時……”
陳同太陽穴上突突地跳著疼,呼吸都被他壓得不通暢。
蘇青這才勉強抬起來往旁邊一倒,攬著他無語地說:“陳同,你磨牙,說夢話,還管我叫媽媽。”
話音過了耳朵陳同感覺自己一句也沒聽懂,睡眠不足的頭疼讓他像是得了譫妄癥。
陳同以為自己在幻聽,他把眼睛又閉上了,還一邊自我催眠:“我在做夢……”
蘇青亦是頭痛欲裂,就這個兩個來小時,感覺比一世紀都難熬。
他沒有陳同那樣強大的生物鐘,沒兩分鐘就倒頭睡過去。
可過了兩分鐘,陳同又醒了——他到這個點就睡不著。
緊接著就像陷入了死循環——蘇青起不來,但是他睡眠輕,陳同一醒他跟著醒——
少爺的起床氣還是少爺脾氣的大,固執地他想睡還偏不許陳同就這麼早起。
兩個人臉對臉地頭疼發瘋,一個喊:“蘇青你有毛病你不讓我起床!”
另一個喊:“才睡兩個小時你才有問題呢,讓不讓人睡覺了!”
陳同:“你、睡你的,我、起我的,有什麼毛病?”
蘇青坐起來抓了一把頭發:“你修仙嗎?”
陳同叭叭地說:“我修羅漢金身金剛不壞火眼金睛三頭六臂,你管的著嗎?”
蘇青坐在床上氣著想:難怪這小子晚上磨牙呢,磨得牙尖嘴利的全用在頂撞人上面了。口里卻不饒他:“你再說話信不信我堵了你的嘴。”
陳同指著他:“堵,你用什麼堵,我三頭六臂六張嘴呢!”
蘇青抓著他手臂就是一口,痛得陳同“哎”一聲:“你狗嗎!”
蘇青把他拽過來順勢翻個身,一巴掌揍在他屁股上,陳同:“啊!”
蘇青又落了第二下:“你三頭六臂六張嘴?數學學智能馬桶里去了嗎?還罵人……我是你哥!”
陳同:“我呸呸!”
蘇青揍了他第三下:“叫哥哥!”
陳同掙扎不過,一雙手被蘇青反剪在后背動彈不得,被他打了幾下臊出了哭腔,一開始還嘴犟說什麼:“你有病,你是我哪門子哥哥,我頭掉了認你當哥哥!”
后來只覺得火辣辣的屁股疼,苦喪著通紅的小臉連聲叫:“哥!哥!你是我親哥!我錯了!”
蘇青消了火氣,聽他一連串的“哥哥”叫他,突然臊紅了臉,還有點意猶未盡。
蘇青不揍他了,放緩了聲音:“叫蘇青哥哥。”
陳同咕囔一句“你變態”,眼角瞟見蘇青揚起來的手立馬喊了聲“蘇青哥哥”,蘇青雷聲大雨點小,落在他屁股上這回不疼。
彈彈的小屁股手感還挺好,蘇青滿腦袋亂七八糟的攪動著發疼,他是真沒睡好覺,頹然往床上一倒。
陳同瞪他:“你怎麼能這麼兇!”
蘇青頭疼懶得和他多話,把人攬回來接著當大抱枕。
陳同認命地揉了揉屁股,又想起什麼來,問他:“你哼的那個搖籃曲,是哪門子的搖籃曲,阿姨唱給你聽的嗎?”
蘇青閉著眼睛發出一個鼻音,應了一聲算是回答。
陳同不甘心自己被打了屁股,蘇青想睡覺他偏要折騰,煩著蘇青問:“哎,你為什麼從北京轉過來一個人住,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阿姨?”
蘇青皺了下眉頭睜開一點眼睛:“哪個阿姨?”
陳同嘖一聲:“還能有哪個阿姨,哈佛畢業的阿姨,給你唱搖籃曲的阿姨。”
蘇青看著他,緩緩又閉上眼,拍了拍他的背:“那不是一個阿姨。
”
陳同腦子不清不楚沒轉過來,蘇青低聲說:“唱搖籃曲的是保姆阿姨。”
這句話陳同聽得不能再明白了,頓時一怔。
蘇青哼起搖籃曲的調子,南方小調他唱不來,記不住吳儂軟語的歌詞只會哼上一哼,不到兩個八拍就開始重復播放。
陳同不記得他媽哄他睡覺是哪一年的事情了,聽著調子只覺得陌生,他媽也沒給他唱過搖籃曲,至少從記事開始就沒有。
他家還請不起保姆。
蘇青一下一下地拍他的背,瞇著眼睛看他一眼,把他的眼睛也捂上,哄他說:“你乖一點,讓我抱著睡一會兒,我好困。”
陳同吃軟不吃硬,輕輕地“嗯”了一聲,蘇青又哄他:“你也睡一會兒。”
“我睡不著。”
蘇青輕聲一嘖:“哥哥抱著你不就睡著了麼。”
陳同笑他一句:“你臉好大。”
頭頂上沒了蘇青再和他斗嘴的聲音,平緩的呼吸把臥室填滿。
空調的涼氣讓兩個少年靠在一起也不覺得熱,柔軟的天鵝絨毯子和他家老式的毛巾毯也不一樣,去掉那些粗糙,好像能撫平他所有的棱角。
蘇青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拍他的背。
平緩的呼吸讓他緊繃的、困倦已久的神思逐漸放松起來。
陳同仍舊是睡不著,睜著眼睛,卻覺得安寧。
蘇青的睡姿并不像他說的那樣糟糕,相反,少爺的睡姿很是文靜——半天不帶換個姿勢的,陳同渾身都麻了,他還不敢動。
睡兩個小時就能起床的那是他,不是別人。
少爺的起床氣那麼大,都上手揍人了,他可不敢動。
陳同偷偷數他的眼睫毛。
秒針轉了120圈。
蘇青已經完全睡熟了,拍撫他后背的手早就停下。
陳同翻來覆去,數完眼睫毛又開始數他的眉毛,還沒數清楚,人先犯了困,在一室靜謐里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