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同忸怩一下:“我哪有。”
劉頭媳婦笑得靦腆樸實,想摸一摸陳同的腦瓜,往圍裙上蹭了下手上的油漬,又忍住了,只說:“你們玩著,我去幫你劉叔做事去。”
陳同答應一聲,外面有人叫她再上一扎啤酒,劉頭媳婦便笑著走了。
蘇青用筷子從蒜蓉茄子的蒂端一挾,撕下一長條的茄肉來放進陳同盤里:“你這是和鍋蓋他們吃了多少,阿姨慣說‘伢崽吃多少都不算多’的人都怕你撐著。”
陳同戳了戳盤里的茄子:“也沒……多少吧……”
蘇青問他:“你打電話里說的,是真沒吃飽還是假的?”
陳同把茄條卷吧卷吧想逞強一口咽了,但又沒那個肚子,只好小聲說:“其實……也挺飽的吧……”
蘇青樂了:“那你說假話做什麼,想見我?”
陳同想了想,覺得自己大概、也許、可能、的確,有這種念頭。
但是這種念頭就很奇怪,他想見蘇青干嘛,整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十一放個假還想見,這麼……黏人……的樣子多奇怪。
思來想去陳同給自己解釋了一下:“也不是,我好好的想見你干嘛,這不就是……我和鍋蓋金毛他們出來吃飯,怕你誤會嗎,真沒把你排斥在外的意思,就是吧……就是……”
陳同也就是不出個所以然來,舔了舔嘴唇,干脆耍無賴道:“你都叫蘇青青青了,這麼別致的名字獨一無二,別吃他們的醋。”
蘇青心里甜了又酸,剛覺得陳同有那麼點心思,聽他這麼一說,少年深陷局中分不清真假。
心里千蟻萬噬地疼癢,口上卻不緊不慢地笑:“我哪那麼容易吃醋。”
陳同沒心沒肺地笑說:“你是少爺嘛。
”
蘇青看他沒心肝的笑臉和酒窩,猛然從心里生出一股不甘來,倔強又難以排解,他可不是就在吃醋麼!
燒烤算是了了,電影還沒陪他看過呢。
蘇青一邊吃宵夜一邊想事情,陳同本著多說多錯的原則閉了嘴,又在兩個人的安靜里品出一點不安來。
耳邊是煙火俗塵,蘇青卻好像和這一切格格不入,小飯館的桌板擦得再干凈都好像會臟了他的袖口——陳同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想法,就連自己——他都覺得自己是羞恥而污淖的。
蘇青不笑的時候好看,笑起來的時候更好看,那種得體的風度像是從他脊椎骨里生長出來的氣質,是他們這些市井小民學不會的氣質。
陳同并不為此覺得自卑,卻會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陳同只和蘇青分了一條蒜蓉茄子就再也撐不下,蘇青吃得慢悠悠的,到后來開始劃水刷手機,漫不經心地問他:“電影好看嗎?”
陳同在發呆,被他一句話喚回思緒,陳同隨口糊弄:“還行。”
偷眼瞧見蘇青神色淡淡的,又改了口:“一般般吧。”
蘇青翻了翻上映的片子,國慶時候大部分都是根正苗紅的影片,更適合家庭聚會一起看,他想和陳同看點其他有“意思”的。
總不能他心里全是些亂七八糟的小九九,然后陳同看著電影熱血沸騰握拳宣誓“為人民服務”。
同哥已經夠直的了。
筆直筆直,像胡楊林,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腐。
蘇青翻來覆去也沒找到合適的片子,唯一合適的那部陳同已經看完了,蘇青胸口里憋著一股子悶氣。
陳同伸長了脖子看見他手機屏幕上的電影海報,嗖一下又把脖子縮回去。
蘇青實在沒忍住一聲哼,同哥就摸著鼻子,遞給他一條烤小魚兒,討好地說:“你吃。”
“我吃飽了。”
蘇青不咸不淡的一句話堵回去,陳同的眼神頓時亂飄:“不是說不吃醋的麼?”
他摸了摸鼻子嘟囔:“果真是個少爺。”
結賬的時候劉頭看了看悶聲不吭沒個笑臉的兩個人:“真吵架了啊,還沒和好?”
陳同憋著一肚子火氣和冤枉,這會兒全都委屈地泛上來了,一撅嘴:“是啊,吵的是什麼我都不知道,反正這位少爺他不和我好了!”
蘇青原本生悶氣著呢,聽他這麼一發泄,心又軟了。
可旁邊有劉頭看著,他不好意思坦露。
劉頭當和事佬說:“小哥倆有什麼好吵的,和叔說說,我幫你們分個理?”
陳同沖動,脫口而出的話自己也恨收不回來,帶尖帶刺的多傷人,可他忍不住。
這下倒好,蘇青的面子也被他扯了丟了。
陳同心里懊惱,怕事情越來越糟糕,更不想向劉頭剖白,憋著臉說:“伢崽子長大了管不住,有什麼理好分的。”
陳同把蘇青的手腕子一抓拽走,還一邊梗著脖子說:“你不想和我好也得好,不就是個電影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看!這就去看!你今天不看也得看!”
蘇青無奈得又尷尬又羞臊:“陳同……”
陳同拖著他的手,腳步不停,后邊劉頭媳婦還和丈夫納悶呢:“他們這是怎麼了?吵架啦?”
他倆還沒走遠,還能聽見劉頭的一聲“嗐”:“吵什麼啊,還不是今天吵了明天好……”
陳同走得更快了,任蘇青怎麼叫他也不停。
最后蘇青不順著他了,腳步一頓,還在往前沖的同哥立馬拽不動了,陳同和他拉扯兩下,引來不少路人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