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老規矩,一碗炒粉就夠,”陳同問蘇青,“你吃什麼?”
蘇青還在那兒看墻上的菜單呢,陳同拉住他:“這個點鐵定沒有炒飯了,多煮了的飯劉頭都拿去喂狗了,你我沒得吃。我推薦你吃他們家的炒粉或者炒面也行,味道特別好!再添個牛雜,一屜小籠包,兩碗湯,你覺得呢?”
蘇青肚子都開始咕嚕嚕抗議了,他眼一閉:“行,隨便點,我喜歡吃面。”
陳同樂了:“你別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行不行,他們家真的特別好吃,不會比小馬家差。”
劉頭女人耳朵尖,從后廚漏出臉來,講不清的普通話混著一點南方口音:“小馬家算什麼,他們那是窮講究,就是弄花里胡哨殺豬崽錢的,我們家的才好吃哩!”
陳同樂呵呵的應了一聲,拉著蘇青大喇喇往桌邊坐,看蘇青十分謹慎的樣子抽紙巾給他擦了擦座椅,弄得蘇青有些不好意思。
陳同給他倒了碗碎葉茶,蘇青瞥了一眼沒喝,陳同也不介意,給自己也倒了碗咕嘟解渴:“趕了一路,都沒問你名字,你叫什麼呀?”
就這麼一會兒陳同身上T恤前襟又汗濕了一塊,印成了深藍色,鬢角也濕潤潤的,一雙眼睛賊亮,小飯館好像都多了抹光彩。
蘇青心里那麼些不滿又退潮一般消下去了。
“我叫蘇青,蘇州的蘇,青色的青。”
“好名字。”陳同夸張地拍了下桌,眼睛锃亮地盯著他。
蘇青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失笑問他:“你呢?你叫什麼?”
陳同憋著的氣才松下來:“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問我的呢!”
蘇青笑著喝了口茶水,陳同:“我叫陳同,陳塘關的陳,同歸于盡的同。
”
蘇青給他說嗆了,莫名其妙被戳中笑點。
陳同:“你說一個蘇州,我都想不到別的包含陳字的地名。”
蘇青笑得肚子疼,朝他點頭:“行,認識了,陳塘關同歸于盡的陳同。”
“哈哈哈,靠……”陳同,“不行不行,為了維護我的形象,我要說過一次!”
蘇青咳嗽一下,端正起來替他說:“咳咳,你好,我叫哪吒。”
“噗……太傻了!”陳同笑著指他,“行了行了啊你,我要說了,讓我說!”
蘇青笑了半天:“行,你說。”
陳同嚴肅認真地咳嗽了兩聲,跟外交部發言人一樣正經,然后突然垮肩,用氣聲小聲地說:“我叫和光同塵的那個陳同——”
蘇青忍了忍笑,也做賊一樣放低了聲音,用氣聲說:“行——我知道了——”
陳同被他的配合逗笑,笑吭吭地小聲樂:“你可真有意思——”
蘇青給他續了個杯,笑說:“你也是。”
第3章 八月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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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頭炒面那是特別快,就在他們說話的這麼一會兒時間里,就聽見后廚大火呼呼的,冒出來的香氣勾人得要命。
沒一會兒他家女人端了炒面出來,面上均勻地蘸了湯汁,蛋花和白芝麻交錯著香氣,蘿卜籽和花生米勾人饞蟲般開胃,肉絲窄細香嫩,胡蘿卜絲切得十分勻稱,過油之后顯出鮮明的橙紅顏色。
蘇青咽了口口水,餓了。
女人從蒸屜上抽了一屜小籠包子放在他們面前,醋料和干辣椒裝在一邊。
緊接著牛雜和湯也端上來了,一盅花生豬心湯,肉香味非常純粹,蘇青的肚子咕嚕一聲,太大聲了,以至于他和陳同都愣住。
陳同沒忍住笑:“快吃,你先吃,別講究等我了,小餐館沒那麼多規矩。
”
蘇青被他逗笑,也實在忍不住餓,開了筷子就上戰場。
聞著香就只是餓,吃到嘴里眼睛都開始冒狼光。
蘇青飛快地抬頭看了陳同一眼,眼睛亮亮的充斥著一點驚喜。
陳同笑開:“好吃吧?就說他家特別好吃,我每天都在這里吃早點,你住得近也可以過來吃,實惠得很,量多便宜,做得還快,就適合我們這個年紀的。”
沒一會兒陳同的炒粉也上了桌,兩個少年人都是吃死老子的年紀,都沒空講話,先填肚子,萬事之后再說。
清空了炒面盤子,牛雜也下了肚,小籠包的包子皮兒蒸得半透明,彈牙飽滿,一口一個。
蘇青這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整個人都開始背耀佛光,進入心滿意足的“賢者時間”,他推了那盅豬心湯:“還有一份湯呢?怎麼沒有你的?”
陳同咽下最后一個包子,擦了擦嘴:“其實我中午吃過了。”
蘇青:“……”
“就是你一說吃我就又覺得有點餓,還有一碗甜湯也是你的,消食剮油,你快先把豬心湯喝了。”
可惜這個小餐館太小,板凳沒有靠背,不然蘇青都想癱一會兒。
他擺擺手:“我有點兒吃不下了。”
“不能浪費,”陳同把湯給他又推過去,“我中午吃了一大碗米飯,現在是真的不行了,不然這湯都沒有你的份知道嗎?”
他也有點半癱的感覺,說這話的時候仰著下巴格外欠扁,蘇青笑著摸了摸肚子:“那等我歇一會兒的。”
“可以。”陳同也笑起來。
午后陽光變得懶散起來,沒有那麼曬了,小餐館里的老空調跟劉頭打呼嚕似的,有一陣沒一陣。
黑色的大電風扇呼啦啦轉,墻上掛著的電視機里不知道播的什麼狗血電視劇,劉頭他老婆看得特別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