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還不拉我一把!”
原是他輕功再強,待抵達三丈高的城墻時也氣力稍有不足,腳下一松,竟險些摔了下去。
最后是那焦灼無措的守關將領及時拉扯,祁九坤這才有些狼狽地翻身爬下。
“等事情過了,你夫人自會現身,”司韶令并未阻攔他,只偏頭瞥一眼他凌亂白發道,“但是現在,沒有人能制止這些鬼士。”
“想要百姓活命,叫朝廷自己想辦法。”
說著,無視迫不得已而出的無數亂箭以及下面被激怒的鬼士接連不顧一切的沖撞,本就比南隗人要強壯魁梧的身軀更是一個個力量超脫常人,耳畔嘶吼聲如驚雷,司韶令繼續坐得坦然。
“那你連你兄長……也不顧了?”祁九坤嘆息道,“青鄴差一點就殺了他,你卻寧愿幫著青鄴走這步陰損的棋?”
“……”司韶令沉默照向遠處尚未開口的厲云埃,“他如今心里也有人,應會理解我。”
“韶令師叔!”
沒想到祁九坤正欲再度開口,緊隨他身后又踉蹌而至的,竟是被陶梧以輕功踏著箭矢一路背來的陶恣。
陶梧的輕功本就格外深厚,但到底負著一人,臨到城墻也不由脫了力。
幸而,他一手用力攀在邊緣,另一手不忘緊攥住陶恣一臂。
“……”司韶令看他們二人猴子撈月般滑稽掛在城墻,這次被祁九坤挨個拉了上來,神色依舊冷淡地別過了頭。
然而陶恣一被救起,便猛跪在了司韶令跟前。
無疑也已看出司韶令不肯讓江惡劍出手的原因,他一改往日態度傲慢,不知是方才驚嚇過度還是緊張,眼眶濕了一片地大聲道歉:“是我錯了!”
“我不該被魏珂雪利用下山去找你們尋仇,攪了你們的婚事,又冤枉江惡劍害了阿梧,是我對不起你們,你要是不解氣,多打我幾頓也好,但不要因為這些就置無辜百姓不顧,你,你在擎山不是還教過我和阿梧,你說學武功,是為了守護天下人,不管將來遇到什麼,都不能忘記這份初衷!”
“……”司韶令眸間一潭死水泛起不易察覺的細微漣漪,大抵還是意外于陶恣竟記得那麼久遠的事,久到他自己都忘了。
卻也僅是面色微頓,司韶令再與陶恣相視,眼中涼薄又令陶恣一剎凍僵般停住。
聽著司韶令無情道:“我已不是擎山弟子,也不是你師叔,說過的話,最好忘了。”
“韶令師叔……”
自然感受得到司韶令的不容置喙,陶恣張了張嘴,猶豫片刻,實在不甘心地又小聲呢喃:“可你夫人以前那麼善良,他一定也不想看到再有人死的……”
豈料他此話一出,連同祁九坤也臉色一變,想阻止已來不及。
果然,聽陶恣提及了江惡劍,司韶令一張面孔瞬時又陰沉可怖,冷白如埋了凄厲霜刀,多看一分皆是刺骨。
身后本一動不動的江惡劍則明顯受他情緒波及,眨眼間掌風浮動,群山仿佛都隨他震晃。
若非司韶令伸手與他那一掌相扣,一霎息了他滿身殺戾,此時陶恣二人已一命嗚呼。
“他不善良,殺你們,眼不會眨一下。”
嚇得陶恣怔怔望著,幾乎沒能聽清司韶令的話。
“諸位……”而那守關將領似終是聽懂了祁九坤幾人與司韶令的對峙,微一遲疑,無奈沖司韶令道,“諸位應都是我南隗江湖高人,若真有什麼絕技可抵擋,還望能出手相助,以免無辜百姓遭殃!”
“……”
卻隔了半晌,司韶令仍無動于衷道:“幫不了。”
“何況,要真有人能控制得了這十萬鬼兵,你們就不害怕了?”
“……”
一句話不止問得對方頓時啞口無言,祁九坤也驀地一怔。
突然明白過來,除了江惡劍的過去,司韶令心中的真正顧慮。
也與此同時,與關樓相隔甚遠的厲云埃忽對蕭臨危啞聲道。
“先前是我思慮不周。”
江惡劍確實不能貿然出手。
誰在這時候出手,就等于誰有能力驅使十萬鬼兵。
此役過后,只怕非但不是救百姓于水火的大英雄,反而是——遭人嫉恨與畏懼的怪物。
“但我有另一計策,或許能瞞天過海,你想知道麼?”厲云埃緊接著又道。
“……”蕭臨危不語,只睨了厲云埃一眼,示意他說下去。
厲云埃卻仿若沒看見:“說想,抑或不想。”
蕭臨危:“……”
第205章 鬩墻(上)
倒也沒有等到蕭臨危真的開口,厲云埃已偏頭在他耳旁低語。
伴隨蕭臨危愈發擰緊的眉頭,厲云埃視線又越過他,照向眼看便要撐不住的南隗將士以及正欲動身與鬼士們殊死一搏的幾派掌門。
上前幾步道:“北州四營各個訓練有素,尤其蒼鷹所向披靡,現今全部成了鬼士,你們前去也無濟于事。”
聽見厲云埃似在制止他們,尉遲驍率先無奈開口:“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沖破城門,去禍害手無寸鐵的南隗百姓……”
“小師叔祖,”一旁扶心大師卻應是看出厲云埃另有其他話要說,及時問道,“可是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厲云埃便直說道:“輕功不是我所擅長,不知能否助我過去,讓我同阿韶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