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坤奴們的信香雖然也早就面目全非,放在往日苦籠里只會勾起無數的穢亂欲望,但在如今情勢下洶涌地聚集于一起,對于心智哪怕有一絲不夠堅定的天乾來說,都是致命的蠱誘。
實際上,包括南隗在內的軍營內都會針對這一情況進行十分嚴苛的訓練,蕭臨危的蒼鷹顯然便是其一,因而當初蕭臨危前往南隗時,江惡劍也曾意圖利用信香刺激對方脫身,卻以失敗告終。
那時江惡劍以為是對方身上盔甲的緣故,殊不知即使沒有盔甲阻擋,以蒼鷹的能力,同樣不會輕易受到地坤信香的影響。
因而蒼鷹之所以被青鄴列為務必最先除去的勁敵,正是由于他們在蕭臨危的親自督訓下已然算是真正的刀槍不入。
與之相比,這些青鄴精銳明顯稍遜一籌。
也便在厲云埃和坤奴們前后夾擊下,凡是有稍不留神,則會一瞬喪命于仍怒嘯著穿梭于風里的凄厲霜針。
且原本被厲云埃護在身前的人此時已強硬轉了身,一臂仍緊抓他以支撐身軀,另一臂重新提起金刀,與厲云埃相背的視線如炬,迫使自厲云埃身后而來的厭云鏢悉數震落在刀刃之下。
眾人礙于厲云埃那殺人于無形的鶴夢,始終也不敢過于近身相搏,又不得不相隔數尺地將他們圍困當中。
一時間,僅憑著他們二人,竟與這上百青鄴精銳當真僵持了半晌。
但青鄴王既然膽敢帶這百十余人闖入北州王庭,絕非是輕敵。
厲云埃令他們暫時無可奈何,但外面的坤奴們哪里是他們的對手,不出片刻,已有數名青鄴兵閃身退出煉丹司外,無疑打算先解決此地過于濃重的地坤味道。
當然看出了他們的意圖,也心知外面的坤奴們為能用信香影響他們必相隔不遠,一旦被擒住,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卻正當厲云埃血瀝瀝地反手緊握蕭臨危,朝堵在山門的一眾殺去,誰知一名坤奴因藏身之地猝然暴露,嚇得胡亂逃竄間,徑直闖進了煉丹司。
“快跑!”
而越過道道空隙,剎那掠去的一枚紫微針毫不留情戳瞎了距那坤奴最近一人的雙眼,厲云埃嘶聲厲吼。
偏那坤奴實在驚恐,即使在第一時間欲反身離去,依舊是過于緊張,手腳僵硬地摔倒在地。
“王妃!王妃!”
似已料定自己再無活路,他幾近哀嚎地無助喊著,仿若心存最后一絲期待地呼救,也像是絕望的道別。
而眼看著另一青鄴兵已不加猶豫地向他出手,如同即將踩死一只螻蟻般不屑,卻出乎意料的,伴隨一聲低語,那青鄴兵一瞬間止住動作。
“等等。”
出聲將其制止的,竟是正躲在重重守衛里的青鄴王。
空氣驀地緊切,抬頭看見滿眼迸出詭譎笑意的干枯面孔,那坤奴更瑟瑟顫抖著,只怕自己更加生不如死。
“抖什麼,”卻聽青鄴王又率先開口,語氣透著股詭異的慈和,“我不會殺你。”
“……”
隨著他此話一出,厲云埃卻好似猜到什麼,覆滿血污的眼睫猛又顫動,緊攥在蕭臨危掌心的骨節泛著慘白。
果然,青鄴王下一句便道:“你們都是可憐的百姓,被騙得差點沒了性命,卻到頭來,還不清楚到底為了什麼樣的人賣命。”
“……”那坤奴聞言仍哆嗦著跪坐在地上一言未發,顯然根本聽不懂他的話有何深意。
便聽青鄴王最后發出譏笑,終于道:“還不趕快抬頭看看,看你們的王上,其實跟你們一樣,是個……任人品嘗過了的地坤。”
也與此同時,厲云埃強壓下些許的熾灼氣息又轟然破散,使得那坤奴也忍不住痛苦地癱伏下去。
卻還是因青鄴王一番話而面露震撼,如受晴天霹靂地猛抬起頭,目光呆滯,直照向前方深陷包圍里的二人。
一眼看到了正與厲云埃并肩而立的蕭臨危。
盡管,蕭臨危在青鄴王的挖苦下神情卻一如往常森凜,此刻也已著了厲云埃的袍子,正微微垂眸睨過來,看不出臉上情緒絲毫有異。
但早在煉丹司外坤奴們便對里面發生之事有了大致了解,甚至還曾猜想過,會否是厲云埃突然分化為地坤,被青鄴人囚在此地欺辱。
直到猜測被突然現身的厲云埃打斷,他們一時忘了其他,僅是為能助厲云埃一臂之力,才想出了利用信香的主意。
當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煉丹司內的另一人,是蕭臨危。
尤其,此時蕭臨危身上的信香味道已無法掩蓋,再是對這一切感到荒誕無稽,事實也難以否認。
在此飽受了青鄴人凌辱與折磨的那個地坤,原來是蕭臨危——他們尊威浩蕩的北州王。
“……”
只見那坤奴在震驚間連害怕都忘了,一臉恍惚地呢喃。
“王上……是……王上……”
也在這時,又有青鄴兵提了幾個已渾身是血的坤奴扔入門內,隨著他們驚懼蜷縮在一起,也激起青鄴王忍俊不禁的兩聲顫笑。